北方传说,选一窝生九只幼犬,圈入地洞,互相吞食,最后存者,即为獒。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格里什克病了。
事情得从两天前说起。
格里什克带着母犬去丛林打猎,发现了许久未归的两头驯鹿的足迹。为了找回驯鹿,他走进一个无人涉足的谷地。
这实在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他掉进了一个废弃的陷阱,里面是刺骨冰冷的积水和一头正在腐烂的死鹿。
格里什克剥下鹿皮做成绳子,系上了石头扔出陷阱,企图让母犬明白他的意思——使劲拉绳子。
经过多次的失败,在格里什克就快要绝望的时候,绳子神奇地被母犬固定在树干上,他逃了出来。
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格里什克才带着母犬回到营地。
这次经历消耗了太多的元气。他在帐篷里躺了两天,还是没能站起来。
他计算着黑人快要来了。黑人已经在附近住了两年了。每过半个月,他就会出现在格里什克的营地里,每次都会带一点儿礼物。
他们俩语言不通,基本无法交流,而黑人似乎也并不在乎格里什克是否听得懂他的话,他只是一直喃喃自语。通常是自言自语半天,吃过一顿饭后,黑人就会离开,直至下一次出现。
格里什克支撑着坐了起来,拿起枪探出帐篷放了一枪,停顿了下来,又放了三枪。
黑人黄昏时来到营地。
他刚刚走进营地,母犬已经悄无声息地闪到他面前,它并没有吠叫,只是阴森森地望着他。
母犬向着黑人发出低沉的咆哮,在听到帐篷里格里什克有气无力的制止声后,闪到了一边。
黑人已经发现自己挖的陷阱被人踏开,这附近没有别的人,他知道,一定是格里什克落入了陷阱。
此时,正在帐篷后面晒太阳的狗崽听到声响一涌而出,它们对陌生人保持着应有的戒备,远远地看着黑人,发出尚还稚嫩却勇敢的咆哮。
这群仿佛从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狗崽吸引了黑人的注意力。这些小家伙现在快有两个月大了,无一例外的红腿红胸红下颚,身披黑色的皮毛,而眼睛上都有两粒金黄色的斑点。像一群圆滚滚的小熊。
他注意到,它们不多不少,一共有九只。
他再向前走,母犬已经到了踱到帐篷前,它的眼神正慢慢变得模糊,有意思不易察觉的阴冷的光从它眼中迅速闪过。
母犬喉中那圆润滑出的气息正在被某种缓慢的粗糙所替代,于是那呼啸变得粗犷,像遥远的松涛。
而此时,那浑浊的眼神已经变得越来越清晰,那两枚金色斑点下的眼睛透出果决的光来,它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僵硬。那是假象,是准备倾注全力地扑过来时的力量聚集,像火山喷发前一刹那的寂静。
黑人感到恐惧,呼叫着格里什克的名字。
这头狗一直对黑人心存警惕。
从帐篷里又传出格里什克的呵斥。
这是一个命令,母犬眼中燃烧的凶猛的火慢慢地消退了,它谨慎地走到一边,不过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黑人。
黑人带来了烹煮的新鲜兽肉,滚烫的肉汤似乎让格里什克恢复了一些体力。
这群狗崽一直没有闲着,它们已经不再矜持地与黑人保持距离。对这个陌生人它们不再感到恐惧,蜂拥而上,发出像模像样的咆哮声,撕扯着黑人渗透着丛林气味的裤腿。
黑人尽管有写不耐烦,但是仍然谨慎地没有一脚将这些缠人的狗崽踢开。
狗崽的哀鸣只会激怒母犬,他不敢冒这样的风险。在吃过饭后,黑人几乎毫不犹豫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格里什克因为吃得过饱而感到有些眩晕,已经躺倒了。黑人说了很久,格里什克似乎明白了黑人的意思——在他生病的这段时间里,由黑人来暂时照顾这些狗崽。
格里什克既没有拒绝也没有表示同意,饱食后的困意已经袭来,他只是不耐烦地扬了扬手。也许他仅仅是想让黑人离开。
但黑人以自己的理解,认为格里什克已经同意他的提议,可以将这些狗崽带走。
黑人将剩饭洒在帐篷门前的地面上,这群饥饿的狗崽一拥而上,埋头争抢、顶撞、撕咬,发出威胁其他同伴的咆哮声。
黑了在最开始一只只地捉住这些狗崽往袋子里装时,对近在咫尺的母犬依然心存恐惧。
但母犬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它卧在帐篷前晒着太阳,听到狗崽被装进袋子里不安的呜咽,仅仅是回头冷冷地看了一眼。
显然,随着这些狗崽的迅速成长,它们已经可以进食正常的食物,但仍然不依不饶地追逐着她,吮吸着它正在慢慢干瘪的腹部。
它们野蛮而残暴,每一次都几乎咬伤它正在收紧的腹皮。现在,它的母性随着它们的成长正在慢慢殆尽,它厌倦了,不能再容忍它们靠近自己。
现在这些狗崽已经意识到它的愤怒是真实的,只要听到它的咆哮声,他们就会识相地走开。
不过,在黑人将塞满了九只狗崽的袋子扛上肩时,可能又被压痛的狗崽发出尖利的哀鸣。
这一次,母犬被触动了,即使它对那些狗崽已经不存保护的念头,但至少它们还是这个营地的一部分财产,此时黑人显然要将这属于营地的袋子和袋子中的狗崽带走。这一切都是属于格里什克的。
母犬将扛着袋子的黑人堵在帐篷前,挑起上唇露出雪白的獠牙。窃取营地的财产,是不可饶恕的。
黑人生怕自己过高的声音会激起母犬进攻的欲望,轻声地呼唤着已经睡着的格里什克。
格里什克并没有睁开眼睛,仅仅是冲着母犬轻唤了一声,就翻过身去了,同时发出因为扭动身体而关节疼痛的呻吟。
母犬有些不甘心地让开了。
黑人扛着着沉重的袋子走过营地前的空地,在进入林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母犬还站在帐篷前,向这边张望。
它们因为被挤压和袋子里憋闷的黑暗而发出不满的啼叫声。但很快,它们就叫累了,在不断摇晃的袋子里昏昏欲睡,只有黑人跳过一道山间溪流时随颠簸而来的碰撞才会令它们发出不安的呢喃。
它们仅仅是一堆不具备自我保护能力的柔软狗崽。
黑人一声不吭地走了很久,中间只歇息了一次。他重重地将袋子放在地上,位于最下面的那只昏昏欲睡的狗崽除了要承受来自于上面狗崽的重量,地面突起的石子也硌痛了它细嫩的身体。它不满地哼哼着,但得到的回馈只是黑人重重的一脚。
狗崽发出像小鸟一样的哀鸣之后,就不再发出声响了。
这是它们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受到来自人类的伤害。
那些狗崽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不再发出任何声响。自从被装入这个散发着面粉味道的袋子里,它们就应该明白,它们的世界已经被永远地改变了。
随后,沉重的袋子再次被黑人背起。
它们像一堆土豆,顺着陡峭的岩壁一直滚到了洞底。它们的惊险之旅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