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单亲母亲,和女儿兰翎相依为命,16岁了,读高二,品学兼优可是花一般的兰翎,却查出了晚期癌症,无药可救。可女儿依然坚持上学晚上带在医院里医院成了她的家。
她整天以泪洗面,天天晚上在医院里陪女儿,以微薄的工资为女儿治病。她每天一遍一遍的为女儿:“想要什么尽管说出来,妈妈一定满足你!”女儿没有回答,直到在医院里的最后一天,兰翎说,她想回家,想躺在家里的小床上,望着窗外的月光,和那张用了许多年早已破旧的书桌。她就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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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兰翎躺在一张小的不能再小的床上,睁着那双已经有些暗淡的大眼睛,望向窗外另一栋楼的楼顶。她一下明白了什么,女儿在等一个人。
那大概是半年前的事了,女儿还没有患病的征兆,在一个美丽的夜晚,她从女儿枕头底下搜出了一张情书,虽然情意朦胧,但意思却很直接。那张纸上说,他每天晚上都到楼顶唱歌,那是唱给兰翎听的,他喜欢上了兰翎。在楼顶,他看得到兰翎窗口的灯光。她突然想起,一连好几夜晚,对面的楼顶有人唱歌,虽然声音不怎么清楚但可以确定就是男生的声音,只是那里太暗了,为一只能看清楚,一个怀抱吉他的影子。
她突然慌了,女儿不过才16岁,这种感情怎么能承受。她找到了班主任,得知了那个男孩的消息,他也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就住在对面那栋楼上。
两个品学兼优的孩子,可不能被早恋给毁了。她又如临大敌地去对面那幢楼里,找那男孩的父母。三个大人为两个孩子忧心如焚,为了掐断那朦胧的感情,男孩的父母开始搬家,为孩子转校。
男孩走了,兰翎有点失落,成绩愈来愈好,可是整天,心神不振。不知过了几天,她的女儿患上了绝症,却天天睁大眼睛望向对面的楼顶。
女儿问她:“妈妈,恋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我这一生肯定活不到恋爱的年龄了,没就办法知道恋爱的滋味了,你能不能给我说一说。我喜欢上一个人…·”
“女儿,妈妈不能告诉你,来世你会知道的。”说到这她已经泣不成声。
一日的思考之后,她想为女儿做点事。可是她已经找不到那个男孩。她也没有资格去纵容一个16岁孩子的情感,她更没有资格让一个16岁的男孩担当这份沉重。她只是买了一个录影机,和一盘吉他的磁带。等着夜晚的来临。
夜晚来临,她拿着磁带和单放机去了对面的楼顶,由于没有多余的钱买吉他,还带去了一把笤帚。夜晚的楼顶光线幽暗,她想,她是抱着一把笤帚还是抱着一把吉他,望向这里的女儿一定分辨不出来。
她拿着笤帚,站在黑暗的楼顶,站在秋寒的夜风里,开始播放那盒吉他磁带。她就那么站着,假装弹着吉他,让女儿望得到她的身影。这样的夜晚,女儿是看不清楼顶的人的,她一定会把自己当成那个男孩。回到家里,试探女儿:“那孩子快半年没弹吉他了,今天又弹了,你听到没有?”
兰翎频频的点头,眼里溢满了泪水:“妈妈,那是为专门我弹的。那是爱啊。”
她背过身去抹泪。女儿并没看出猫腻,她成功地骗了女儿。只是,自己这样做,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
也许没有什么正确与错误的区分,能让女儿在没有多少的日子里感到快乐,这就是对的。她依然天天夜里去对面的楼顶,怀抱着笤帚,望着女儿的窗口,站在吉他的曲子里,一遍又一遍,一站就是一个多小时。
她一连11个夜晚去了对面的楼顶。就在第十一个夜晚,当她拖着笤帚回家时,女儿已永远闭上了她的眼睛。兰翎,这个花季女孩,伴着吉他的旋律,离去了。
她为女儿整理遗物,在女儿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张剪纸:一轮弯弯的月亮下面,一个长发妇女怀抱吉他站在楼顶。这张剪纸是贴在一张白纸上的,白纸的底下,写着一行字,是兰翎的笔迹:“妈,别难过,我走得很幸福。因为,在最后的日子里,我享受到了最伟大的爱。谢谢你。”
兰翎其实是知道的,知道站在对面楼顶的是她,而不是那个男孩。都是因为母亲的那一头长发泄露了秘密。但兰翎为什么没有说破,是如她所说,她在尽情享受世间最为伟大的母爱,还是她故意让母亲为自己做点事情,好使母亲的心好受一些?
孩子去天堂的路上走好,她用尽最后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