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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号从来不承认自己的杀手身份。所以他的故事要先缓一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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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终于写到了9号。
9号有个拉风得简直飞起的名字——上海斧头帮帮主。另外几个头衔是抗日铁血锄奸团指挥者，民国史上“暗杀大王”。当年春风得意，戴笠也不过低眉乖乖地自认小弟。故事写到这里，仿佛突然大开大合起来，细墨换作了飞白。对9号的第一个印象始于他惨烈的死。杀死9号的是个女人。这让9号的故事简直无需修改就可以窜入荧幕赚取看客眼泪。这么多年没多少人看到唤起，谁能告诉我为什么？
还是旧上海，汽笛长鸣，一盏茶喝出凄怆的滋味，风云激荡的年代唤做乱世。在知道9号的所有故事前没有为他的安全担心过，早就知道这人最后的结局。高考前夕有前方未可知的瑞瑞不安，去书店捧回《王亚樵传》，没有心情读，放在案头当静心的符咒。窗外阳光万顷，并没有诅咒与不安全。9号穿长衫的影子微微一晃，就在街口不见了，对这个新的时代显然意兴阑珊。
我想9号也许在爱着婉君吧。
后来便饶有兴趣地去数9号做过的交易：直系军阀派任的淞沪警察厅长徐国梁在上海浴室被杀死；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在庐山险道枪击；财政部部长宋子文在上海沪西站死里逃生，终生布下阴影，一触即跳；日军侵华早期最高司令官白川义则大将在所谓“淞沪战争祝捷大会”被炸，是整个抗战被中国人击毙的日军最高级别军官；炸伤日本驻华公使重光葵，震惊中外；汪伪政府外交次长唐有壬签定卖国协定惹祸杀身；当然还有汪精卫——在国民党六中全会会场连中三枪。幸而身侧有个身手矫健刚戒掉鸦片的东北少帅在——闲叙一笔，一直觉得张学良是历史上的“异数”，云无心而出岫，36岁以前，东北易帜、调停内战、桩桩件件，总是微妙地制衡着天平走向。最后的西安事变局势混乱得可疑，许多年后张洁在《无字》里不无感慨地说张学良注定是历史的牺牲品。当下有跳起来的心惊。这便是乱世？狡黠如狐的政客、如9号这般的杀手亦逃不过。看过张灵甫的书法后曾经悲愤地抱怨，为毛一个军人的书法也可以这样好，那个时代的人究竟多优秀？是乱世催逼还是时代在我之前空档了？梦中有幕场景，秋，上海，传单落叶一般飞舞，可人们见面，会淡淡地拱手作揖。在醒来之前对那个世界的气息一直熟谙。9号身处的时代精彩到让我灰心丧气，为什么会结束呢？后来——一切故事都有后来，后来写“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汪精卫被千夫所指，后来陈独秀潦倒致死，后来杜聿明将军束手束脚谨小慎微，后来楚人一炬，可怜焦土。银鞍白马的少年、老狐狸们，息衍走出有风塘后淡淡地丢下一句，“照顾好我的花。”
他们都老了他们都死了。
始终没有机会和9号交谈。
写9号的故事时在听《白月光》，想遗忘，一路跌跌撞撞。低靡、冰凉，索求，靠在一堵脏脏的墙上，心事和暗伤渐渐浮起来、浮起来。他还想去伸手捕风，就算已经不再相信了。
这是杀手们喜欢听的歌。
当时9号嚣张地打出反蒋旗号，有枪，有兄弟，有炸弹，生生将义弟逼成一条上天入地残暴抓狂的狐狸。地点，1936年的香港，9月。狐狸找到余立奎的情人婉君，“蒋委员长一向器重王亚樵的才干，找到他是为了救他、重用他，至少可委任他一个省主席。而且，我们不仅马上放了余立奎，说不定也给他个专员。”
对这个女人并没有留下什么赞美，不过，有一句话她是真的说过——“戴先生，你真的是为了亚樵哥好吗？”
曾在网上费过很大气力去找婉君的光影留念，当时的记者是不是也暗暗恨着她，没有任何痕迹证明她美丽和善解人意过，一念之间，也许，真的相信了说出地址“真的是为了亚樵哥好”。你知道的，过于柔弱和感性的人总会下意识地相信虚幻， 没人相信，就欺骗自己相信。看到9号的死后她没有多少时间去懊悔，因为她自己也被杀了。那是1936年，历史在这时来了一个转弯。靠在墙角的人还在低低哑哑地唱、唱。这月光这么亮，这么亮这么冰凉。冰凉得杀机四伏。那一年后山河易色，中国副统帅、海陆空副总司令成了阶下囚。
哦哦哦哦这便是最后的告别。
后来我就忘记9号究竟走过哪条街了。
杀手1号，适合在光影里欣欣然欣赏，知晓他的故事背景是可以驻足观看的传奇，遇见4号，可以一起喝酒，一起潦倒到四顾彷徨。9号呢？在他不耐烦以前，倒想追上去问问，若知道几个月后的双十二事变，会支持还是跳出来反对？会想到自己曾送给少帅“礼物”——拆掉引信的炸弹吗？从蝴蝶遇见一朵花到太平洋飓风究竟隔了多远，刀头添血，应该是没有负了这职业。后来周星驰的电影里也出现过斧头帮的，西装革履大秀斧头舞，曾经的陈真换了身份叫火云邪神。戏中迟暮，有裂痕顺着墙角的常春藤缓缓地爬上去，提笔就老了。
差一点忘了 ，9号写过一首诗词，也差一点忘了，9号说过想去延安。他在科举考是中过甲前十名的，即使杀手之王，也未必没有叹息错生了时代，1936年离豫让、荆轲和信陵君的时代都太远。来的太晚，他那个时代的杀手惯用的是石灰。第一次看到《念奴娇》的心情居然与读到谭嗣同“有几根侠骨，经得揉搓”差几相似。下意识地四顾一番，没来由地换了正襟危坐的姿态。
念奴娇
西江烟雨，哭陆沉，魑魅魍魉狐兔，北土沦亡黄流注。中原烽火弥路，悲恨相继，万里烟尘，江山知何处。堂堂中华，难忍东倭猖寇，醉生梦死内战，媚倭求存，何言对国人！闽海羊城兴义师，苍苍太无情，天涯海角，足迹无门，千载留泪痕。鸥蒙山重，北顾延河非孤云。
——纪念印象深刻的十位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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