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幸福①

　
　　和谢聊得很开心。我本身并不擅与人交际，多年来依着大多数人的成长路线走，这是我第一次自己接触非学校身份的人。但一直担心的冷场却没有发生。谢把局面控制得恰到好处，使我没有感到丝毫不适。 　
　　时常有人电话他，他看一眼，有的按掉，有的不理，任铃声肆意地响，然后对我歉意地笑。 　
　　喝过下午茶，又一起吃晚饭。谢的邀请无懈可击，我不知如何拒绝，大抵也没想着要拒绝，毕竟这一次的经历，是如此新奇而舒适。 　
　　菜刚上来，谢的手机又响。不是普通的铃声，他一听就皱起眉头，但随即舒展开。朝我说声抱歉，接通电话，上来就说：“喂，我忙着呢！”我低头对着自己的碗，一时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夹菜吃，一动不动又像在偷听人家讲电话，只听谢说：“是啊，跟一小妹妹吃饭呢。”我脸一热，越发不知所措。过一会儿听见谢叫我，我抬起头，他问：“我叫一个朋友过来一起吃，成么？” 　

　
　　事隔这么多年，我还是得说，顾洋是我见过的最帅的男子。不是简单的漂亮，更胜在气质。他长得极为俊朗，举手投足间流露着自如。可是一说话，又能从他身上感到一丝痞气，这痞气并不强烈，却在他整个的潇洒之中添了点睛一笔，就好像万绿丛中那一点红。 　
　　见到外表如此出色的人，我更是不敢抬头，只闷头吃饭。他们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聊着。等吃饱了，顾洋开始跟我说话：“刚在网上认识，就出来见，不怕他把你拐卖了啊。”我不知如何作答，一味傻笑。他又说：“我下个月跟法国一公司有场发布会，有没有兴趣过来玩玩？”我一愣，先自惭起来：“我才学一年法语，还没法跟人好好交流呢，也没跟法国人说过话。”他也一愣，然后笑起来：“不是找你当翻译，是当模特。你考虑一下，最迟下周给我答复。如果同意，就开始培训。这是我的电话。” 　
　　我尚未来得及反应，谢的电话又响，谢看了一眼，递给顾洋：“怎么你的人非得打我电话找你？”顾洋接过，反驳道：“难道要我跟你似的，24小时随传随到？”又对电话说，“浮朗啊，是我……嗯……成，你先去，我一会就到。对了，回头介绍个妹妹给你，下月初FROMO那场你带一下……” 　

　
　　从饭馆出来，顾洋说：“去‘东大’喝点酒啊，”又对谢说，“浮朗也在呢。”谢看向我：“去酒吧坐会么？”我虽然没去过，也常想见识一下，但那一天的经历已足够我消化一阵，便摇摇头，说：“你们去吧，我该回学校了。” 　
　　顾洋怂恿我：“一块儿来吧，给你介绍个小帅哥，特漂亮！别净跟谢这老男人混！”我只是笑着摇头，谢一点反应也没有，任他诋毁。顾洋忽然凑过来，一把搂住我的肩膀，说：“陈菲啊，别那么拘谨，出来玩，放开点，我们又不是坏人……”我吓得赶紧跳开，离他两米远。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谢打掉他还悬在半空的手，责备道：“她还小孩呢，你别吓着她！”又转过头对我说，“他就这德行，没恶意的。” 　
　　我也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了，很不好意思。谢说：“走吧，我送你回去。”我跟着他，却忍不住偷偷回头瞧了顾洋一眼。他那天穿一件像被泼了墨的白衬衫，在晚风里晃动着，衬得他竟有几分飘逸。暗笑自己花痴，被吓成那样，还忍不住偷看。 　

　
　　谢送我到学校门口，道别时他说：“告诉我你宿舍电话吧。”我不好意思地拒绝：“以后还联系么？就这样吧。今天挺好的。”谢怪异地看着我，不温不火地说：“你出来之前就想好见一次就得了吧？”我更觉过意不去，仿佛骗了他感情似的。但我的确只是想接触一下社会上的人，不曾想过结交。 　
　　谢没有强求，就这样告别。 　
　　只是没想到几天后我再去聊天室时，又碰到他。他说：“等了你好几天了，出来喝杯茶？”鬼使神差，我居然答应了。 　
见面还是很愉快。也说起顾洋的建议，我说，我哪有那个本事，才不要去丢脸。他还是淡淡地，只说：“喜欢就去试一下，别先否定自己。你不是想认识社会么，多点经历也没什么不好。” 　
　
　　那天又碰到顾洋，他正和人吃饭。那人转过身面向我们的时候，我简直惊呆了，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男生。他和谢打完招呼，又对我淡定地笑：“陈菲吧？我是浮朗。”我忙说：“啊，是我。”心里却充满疑惑。他指指顾洋，解释说：“刚还听他抱怨呢，说谢把他看上的模特藏起来了。”顾洋接着说：“陈菲，就知道跟谢玩，一直不给我打电话啊。这是我们公司台柱，漂亮吧？上次就说给你介绍呢。你跟了我，我就把他送你。” 　
　　感觉浮朗的外表和他的举止不是很配，他的脸是神采飞扬的，他的笑却是淡淡的。有点像谢，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不过谢是冷淡那种，而浮朗总是笑笑的，温和的。却惟其如此，才越发感觉不相称。他年轻漂亮，又是知名模特，本该意气风发才是，即便盛气凌人也无可厚非，偏偏处处收敛，要把自己放低到尘土里似的。 　
　　顾洋旧话重提，我低着头想了想，问：“当模特是不是都得减肥，什么都不能吃啊？”顾洋笑：“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没人拦着你。” 　
　
　　就这样我成了一名业余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