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历史的循环》而作的发散性演讲
请允许我使用这个俗套无比的开头——
说实话,抽到这个题目,跃然眼前的便是《阿房宫赋》最后的那句话——所谓“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确实,这也算得上是一个切题的说法了;但我想,真正的历史,毕竟不能说是单纯如一国之兴衰的,它是关乎整个文明、甚至切合于整个孕育文明的土地而存在的。我们知道,历史是广袤的,这一点毫无疑问;而我说,历史亦是宿命的——这是经验性的。因而,我更喜欢以“一个庞大整体的命运洪流”来定义“历史”这个概念。而我今天所讲到的一切的历史,希望大家也能够跳出课本和字典的诠释,而与我一道,将它融入逝者如斯的纷繁变迁,融入整个宇宙洪荒的转动与静止,融入那个庞大的注定的集合。
初三暑假的时候,我读了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一本《百年孤独》。这是我第一次触摸到别人笔下的那股洪流,但从更深层的意义上,也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身处这股洪流之中——不夸张地说,这本书给予我这样的感觉,即是,我们绝不需要史书和史料来了解我们身处的循环,因为我们自身,纵是渺小,也注定比冷眼的文字亲历到更多。那么,今天,且让我以我一人的拙见,给大家谈谈这个大题目:历史的循环。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样的数学常识,有一种带子,叫做莫比乌斯带。就像我手中的这根,我们可以把一根线从始至终划遍原来纸条的正反面——历史不同于书写的历史,也正是莫比乌斯带与普通纸环之间的关系:历史的贯通性使得任何一种断代都是生硬的,因为它给予了每个点与其他点无限的相遇可能,而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循环正是属于我们每一个人的。循环意味着每一条路都是可以被重新走过的,失去的价值都是可以再次被赋予的,命运都并非是绝对独立的。它使最广义上的历史无限趋同的同时,也异化着诠释它的方式,空间的形状、肌体的韧性……而这种性质,伴随着循环本身的存在,对于个体来说也是永不远离的。也就是说,循环本身既意味着重复,又不背叛于无限定。
《百年孤独》中,预言家梅尔加德斯的羊皮纸上,不仅书写了布恩迪亚家族的命运,亦综合了整个历史在某种意义上的导向与未来。那么,读过书的同学又不禁要发问,家族的终结者——长猪尾巴的奥雷连诺,难道不是这个未来的局限么?那么,请听听原著者的想法吧:马尔克斯自己曾说过,布恩迪亚家族之所以走向灭亡,是因为他们祖祖辈辈的生活都充满劳绩,却始终不懂得爱:小说理论家(我所看到的实际版本似乎是程抱一先生的一部论著)曾说,时间的存在在一个故事中可以有两种形式,一是线型,二是螺旋线,前者表达终结,而后者却是无尽的往复。尽管《百年孤独》是一个线型的故事,且在这个奥雷连诺出生之前并没有过的爱,到他这里也不再向下沿承,爱本身却获得了他的祖先花费百年都不能得到永生。
爱在结束中复生,本身已是最耐人寻味的循环。但这一点也让我们关注到,历史循环的推进力究竟是什么——是时间吗?不,对于这个纸环,每一个点都有着相同或相近的符号,即使两者处于暂时的对立,亦会被历史本身所贯通:时间,对于大历史来说是渺小的、不足以引发转动的。那么,是宿命吗?不,当我们将纸环剪开,宿命如同一条写满各色符号的长练,它是循环的依附,却不是推进的力量。那么,还能是什么呢?如果我们关注循环的特性,把目光放到这个无限定的前提的话,那么依据这个特性,我们又可以在茫茫书海之中寻找到那句我们太过熟悉的话语。《圣经。多林哥前书》说,爱是永不止息。事实上,人类的情感不仅是永恒的模具,更是促进每一个分毫前进的隐秘之力:此爱并非那本我们从未上过的《人与自然与社会》书上的爱,而是上天下地的神游之爱,贯通古今与世界间的广袤的情感。
苏老泉说得不错:“向使三国复爱其地”,由土地引发的爱,是循环与永恒的一份。于是,我们也就可以给出以上问题的答案:爱与历史同为不息,干巴巴的编年史将历史的循环限定于普通纸环的一面,走不到相反的地方,永远看不到全部的真相——而一个小小的扭转,却让循环永远有一条路可以探明全部,洞悉物理之外全部的事理。爱是复杂的,但正如莫比乌斯带一般,它却缔造了全部的可能。历史是广袤的、宿命的,亦是情感的,而这也正是我认为每个普通人在注视它的时候所应带有的一种先行观念。也许有一天,当会考结束,当我们真正因为热爱整个人类的生存与情感而爱上历史的时候,我希望有一种感性之眼,能够与大家一路同行。
请记住,这才是属于我们的,历史的循环。
2010年1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