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已经是奇迹

　　一年前，一中的校园，我第一次进入。校园环境优美，后花园有几张石椅，还有一张石头做的桌子，周围环着绿树，别有一番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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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名的那天，我在新学校兜圈圈，看看校园环境。 　
　　 　
　　路过后花园，余光扫到了石椅。一个男孩坐在石椅上，趴在石桌上，头埋在双膝里。我看周围没有，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带着套好关系的心理走过去。 　
　　 　
　　我坐在他的对面，不时扭转着脸，想看看他长怎么样。怕他起来看到我我无法解释，我便顺手拿出一本散文集，放在桌子上阅读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得太入迷，在我根本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已经起来了，单手撑着头，望着远方的绿树。他应该没有怀疑，因为这周围就只有这一张石桌。我只能看到他侧面的头发和额头短短的刘海，看不到他的脸，不过目测很帅气。 　
　　 　
　　我合上散文集。很小心翼翼地对他说：“同学，你好！请问有笔吗？”这是我的借口，我只是想看看他长什么样，想揭开他神秘的面孔。 　
　　 　
　　他低下头拿出一个深蓝色袋子，里面应该是一些报名的用品吧！他搜出一只钢笔，全黑的，旋盖上有一圈金色的环圈。我把目光从钢笔上移走，抬头看着那个男孩。我吓了一大跳。他脸色苍白，眼睛红红肿肿的。看样子是很久没有入睡的。他看着我，我不敢直视他，于是低头拿起他放在我们之间的钢笔，努力挤出微笑，说：“谢谢！” 　
　　 　
　　我用他的钢笔写了一行字，我也不知道写了什么，心里面想的是他的样子怎么会这样。钢笔的墨水是黑色的，很浓很浓。 　
　　 　
　　当我准备抬起头把笔还给他的时候，他又不见了，我顿时觉得一切都是我的幻觉，可是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支黑色的钢笔。 　
　　 　
　　我把钢笔放着包包里，转向我的教室，报名了。 　
　　 　
　　第二天，第一天的初中生活。我信心满满地走进教室，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离开学典礼还差一段时间，我低头看着报名时看的散文集。突然一个身影在我旁边坐下。我知道是我的新同桌，抬起头准备跟他打声招呼。可是当我看到他的面孔我就吓得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他正是那天石桌上趴着的男孩，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眼角处有明显的血丝，皮肤白得近似透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白天僵尸出没了。 　
　　 　
　　他没有理我，立刻趴在桌子上，留下发愣的我。教室很静，我回过神来继续看着散文集。空气中他淡淡的呼吸声很容易听见。我再也没心看散文集。合上书，用食指轻轻戳他的手臂。他没有抬起头，而是把脸侧过来，头还是达拉在手臂上。他看着我，我屏息着。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怎么啦？有什么不舒服吗？”他嘴角勾一下，示意他听到我说的话了，但不知道他的回答是什么。他继续埋着头。我也不再打扰他。 　
　　 　
　　过了一个月，我们的位置还没有换，我和那个男孩混得还算熟了。 　
　　 　
　　有一天自习课，他竟然没有趴下睡觉，说来也奇怪，他这一个月来都是趴在桌子上的，除了放学，不然他不会离开座位，而老师也从不说他，随便他睡，这勾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他凑近我耳朵，用很嘶哑很弱的声音跟我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吓了一跳，那还是第一次听他的声音，想不到比他看起来的样子还要虚弱。我微笑着点点头。我早就盼着这天了。 　
　　只见他刷刷地在草稿纸上写字。字很工整，很分明。 　
　　一分钟后，他把草稿纸推到我桌面上。我看着那张草稿纸。上面写着：请你不要告诉别人。我是天使。　　我顿时笑了出来。怎么可能会有天使坐在我旁边上课嘛！他看着我被逗乐的表情，重新把草稿纸拿过去，又刷刷地写了一行字，他写字貌似特别慢，仅仅几个字就要写一分钟。一分钟后，他又把那张草稿纸推过给我。我仍然带着笑意。上面写着：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是天使。　　我又笑了。草草地在纸上写上几个字当是回复他的：好的，我相信你，你是天使。顺便画上了一个笑脸。　　他拿来，看了一下，再勾下嘴角，然后利索地把那张我们聊天的草稿纸撕了，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用一张废纸包住，揉成团，下课后把它扔进垃圾桶，还用扫把柄弄到垃圾桶的最下面。 　
　　 　
　　我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可是自那天后，他没有再来学校，我以为他生病了，可是我错了，他一个星期都没来学校，而且没有人知道他的消息，问老师，老师也很刻意地躲避回答。 　
　　过了三天，正好是周末，我突然想起了那支黑色的钢笔，于是询问老师他的住址，我便去找他。 　
　　 　
　　那是一栋很漂亮的小别墅，白色的，还有一个小花园，还有一个秋千。我站在门口，突然门被打开了。是一个30岁左右的女士，举止优雅美丽，唯一不足的是她的脸上多了几条泪痕。我忙着自我介绍：“阿姨你好，我是一中初中部七年级的学生。”然后马上拿出校章，那个女士看了下校章里的班级和那个男孩的班级是一样的，于是放松了警惕，说：“你好啊，你找我儿子有事吗？”“我是您儿子的同桌，我想换他钢笔，顺便看看他怎么样了，请问方便吗？”“好的。”那位端雅的女士努力勾出微笑，把门打开请我进去，可能是她有事，就告诉我他在二楼左手边第一个房间。 　
　　我边走边环视周围，房子很干净，很整洁。 　
　　上了楼梯，拐弯。面前的是一扇紧闭着的门。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隙，往里瞄去。是他，他在打着点滴，脸色很苍白，皮肤几乎透明。我突然想起不久前他跟我说的秘密，不禁打了个冷寒。难道他真的是“天使”？！我不想打扰他休息，慢慢关上门离开了。我又忘了把那支钢笔还给他，但是就算想还，也不知道怎么还吧！ 　
　　 　
　　又一个月，他没来过学校。还是一节自习课，我前面的同学提醒我走廊有人找我，我便轻声走出教室。我惊讶地看到，站在走廊上的居然是那位女士，她还是那么端雅，但眼中似乎多了份绝望。我走到她面前，很小声地说了一句：“阿姨……”那位女士笑了笑，把我领出了校园，我想这位女士找我肯定有事，反正也是最后一节课了，便跟着她去了。 　
　　还是那栋小别墅，我在那位女士的带领下走到了男孩的房间，阿姨示意我进去，我乖乖进去了，于是阿姨关上了门。 　
　　他躺在白色的床单上，点滴滴滴得响着，房间里很静。他瘦了很多，更苍白了，仿佛是已经完全透明的天使，准备插上翅膀飞离人间。 　
　　“对不起，我骗了你。”他说话了，把我从可怕的幻想中拉回了现实。他的声音任然无比嘶哑，不认真听还听不出他讲了什么。 　
　　“什么？”我很小声，怕声音太大触碰到他的身体，然后像玻璃一样粉碎。 　
　　“我不是天使，只是一个罕见病的患者，而且即将离开人世。”他说了这一大串话，然后猛烈地咳嗽，我把水给他，他摇头示意不用了。 　
　　“不，你是天使。人间罕见的天使。”我不能问他患了什么罕见病。 　
　　他没有说话。寂静。我突然想起来那支黑色的钢笔。 　
　　“你的钢笔，对不起，一直忘了还你。” 　
　　“没事，送给你了，当是我们曾认识的证据。”他的这句话已经无法出口，是一个一个字从牙齿缝里磨出来的。 　
　　我沉默。心如刀割了般难受。 　
　　“再见，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他好像很痛苦，但还是磨出了这句话。 　
　　“再见，可爱的天使。遇见你，已经是奇迹……”我的泪终于夺眶而出。 　
　　他勾了勾嘴角，做出了我熟悉的表情。然后闭上眼。旁边的机器便震动起来。女士冲了进来，但仿佛并不惊讶，好像完全知道事情的进展似的，然后，那个可爱的天使，被送入太平间…… 　
　　 　
　　 　
　　 　
　　遇见你，已经是奇迹……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