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殿空山幽灵
再没有比战争更可怕的灾难,战争中也没有比龙骑士之战更惨烈的。人民没日没夜地浴血在水深火热之中,颢阂大陆已经成为人间炼狱。战火终日不息,硝烟久久不散。一个个战死的灵魂找不到归宿,在空中游荡着,哀唱着。那无比悲戚阴森的声音穿透岩石和城墙,钻过房屋的墙垣,渗进每个人颤抖不止的心里,打出无数恐惧与绝望的孔洞。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幸好,这一切即将成为过去,成为人们不愿回忆的一段历史――白衣法师桀涅在莫名其妙地失踪后又天神下凡般地出现,代表法士塔向龙骑士宣战。更重要的是:桀涅变得不可名状的强大,众人曾亲眼目睹他仅以一根手指就射倒一头十吨级的黑龙。那曾被夸为“免疫全部魔法”的黑龙居然倒在一个法师最简单的魔法箭之下。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最后一战,即将来临。整个颢阂大陆的硝烟幽魂般地飘来殿空山汇聚,似最凶猛的暴风雨前夕所凝聚的雨云。那殿空山焦黄的土地,渐渐坠入一片恐惧的深渊,正等待着下一个黎明第一道可以用来攀爬的曙光。
一个隆冬的早晨,龙族的先锋出现在殿空山北部的一个山谷中,数千硕大无朋的巨龙一起喷射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或如雷暴般轰烈,或如炽炎般灼热,或如冰霜般寒冷。那些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震得殿空山上落石不绝。尚来不及逃跑的难民,不少被巨石声生压平在因畏惧而颤抖的山腰。龙族肆无忌惮地长驱直入,很快便洪水般吞没了整个山谷。
“嗖”,突然一支箭从峭壁上率领着初到的阳光破空射出,直奔龙族的大军而去。一个龙骑士敏捷地转身,一把将流矢牢牢地握在铁钳似的手中:“埋伏!小心有埋伏!中计……”整支军队转入警戒,但箭雨已经不可逆转地漫天挥洒,晨曦被挡在箭矢的暴雨之外。巨龙和它们背上的骑士都乱了阵脚,成了暴雨中迷惘的蚁群,不时有蚂蚁随着激怒的雨水远远漂去,最后被浪头简单地吞没……
本来普通箭矢很难给予龙族骑士以重创,但这些箭都是由法士塔制造,每支箭都凝聚了一个法士塔巫师的无上法力。以至于强大的龙骑士在箭雨中回到了孱弱的童年时代,一个个曾经充满希望的瞳孔渐渐晦暗,绝望无法遏止地蔓延……
当最后一头巨龙像飓风中的枯草叶一般摇晃着倒下后,整个山谷鸦雀无声,时间好像忘记了流动。但不多久,排山倒海的欢呼的洪潮就淹没了山顶的每一株小草。所有人都在庆祝这场伟大的胜利。
明梭陶醉在胜利的喜悦中,此役龙骑士一部起码折损四分之一的兵力。作为法士塔这场战役的指挥者,明梭闭上眼就会看见回到法士塔后那丰厚的奖赏。没准还会提升成锦袍呢。他从路边随手摘一朵尚未来得及凋零的腊梅花,惬意地嗅一嗅,然后毫不留情地把花搓成碎片,丢进身后呼啸的狂风里。
被碾碎的花瓣在飒飒风中无助地纷飞,相继飘零到殿空山干枯而贫瘠得土地上,不住地翻滚,好似不久前垂死挣扎的一个个龙骑士,都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可是,风中的花蕊如有神助,竟稳稳地立在了地上,扎了根似的,任凭山风百般折磨,也不见倒下。
“龙来了!龙来了!它们又来了!!”一个哨兵跌跌撞撞地跑来,“咚”地摔倒在明梭脚下:“唉~哟!长官!我又看到一头龙飞过来了。”
明梭皱了皱眉头――摔倒的哨兵压疼了他的脚。他说:“不过一头而已,几百都对付下来了不是?不必在意。”但是说归说,他还是站了起来――法士塔给他的命令是:不能让一个北边的龙骑士南下支援东南的主战场。
的确只有一条龙从远处飞来,但明梭的表情依然很认真,因为他不敢对法士塔的命令有所懈怠。
“射!” 当龙进入最前排弓箭手的射程后,他一声高呼。随后号令箭像一道银色的闪电激射而出,气贯长虹。如早些一般,又是箭雨。只是现在的箭头对准了同一个目标,不如当初那遮天闭日的壮观。“哈哈!真是的,找死!”眼见着箭矢不偏不斜地射进了那龙的胸膛,而巨龙没有丝毫抵抗,于是明梭便笑得像棵劲风里的竹子。可不多久他就笑不出来了――那龙连中数箭,但没有一丝受伤的迹象,反而像被激怒了,巨大的咆哮声震得大地微微颤动。渐渐地,前端的箭雨却渐渐稀疏了起来,大有放晴之势。“喂!这帮子饭桶,不过一条龙而已!几千几百都下来了……”什么都没发生,明梭自己缄口不言了――他看清楚了渐渐逼近的是什么东西。
那不是一条简单的龙,它只有一副龙的骨架,是生前积累了太多杀戮的戾气,才使得它的尸体能继续无止尽地战斗。是了,它是龙族两大领袖之一――传说中的不死之兽,尸龙。难以想象,曾经潜入无数人无数噩梦中的恶魔,今天竟以真实的物质态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明梭终于明白箭雨放晴的原因了。
眼见着弓箭手纷纷夺路而逃,大家再也顾不上法士塔的尊严和自己的脸面,只想和死神比一下脚力,高傲的明梭终于动摇了,害怕了。溃逃的士兵如汹涌的海潮,起伏的山峰又似翻腾的巨浪,他仿佛成了这片暴怒的汪洋中的一叶孤舟,尸龙在水面下翻江倒海,而他只能勉强地长着舵,不让小船被绝望的浪头吞噬。明梭挽开弓弦,把最后一支箭射了出去。但尸龙微微侧了侧身子,就让它从两肋间的缝隙里穿了过去,然后直直地插在了地上。尸龙扬起头,吱吱嘎嘎地张开嘴,好像在闷闷地嘲笑,又像在恶毒地诅咒。明梭抖着腿,召集他仅有的五个卫兵,而所有人都只有一副精弓,他们的箭囊中只倒得出空气。没有办法,只有后退,只能先保住小命再说。于是他们朝山林深出没命地跑去……
“长官!幽、幽灵呀!”不知跑了多久,一个卫士大喊一声后就“扑”地猛然倒下,摔下了悬崖。明梭收住脚步,朝悬崖另一边胆战心惊地一瞥,只见一团浮在空中的白雾,洁白得一尘不染。殿空山的岩石如浓墨般漆黑,树木只有残枝败叶的焦黄,染血的土地似玫瑰般殷红,那雪一样的白雾不是幽灵又是什么?可是一只眼的人也看得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正蹲在那幽灵的背上!“滚!滚!你这没有面目的、该死的幽灵!听到没有?!!滚!滚得远一点!滚――”绝望的明梭抽出腰间佩剑,疯狂地大声号叫着,像一头受伤的狮子。
“就是你狙杀了我的部队?”一个空洞而苍老的声音向四周荡开,很快便盈满了整个山谷。树上的残叶也不住地颤抖着,流露出对神秘幽灵若有若无的恐惧。“啊…~”又一个卫兵的意志抵抗不了幽灵的恐吓,身子竖直跌下了悬崖,冲击在山涧的碎岩上,绽开了一朵血腥的玫瑰。明梭一个激灵,手中的利剑狠狠地掷向了白雾。
那是一柄灌注了明梭最后一线生机和全部希望与力量的剑。“你那群苍蝇就是老子灭的,怎样?怎样!?”明梭想象不到一离开对凯旋而归时奖赏的憧憬,就要直面死神那张可怖的脸。他把自己和剩下三个卫士的一切都交给这这柄剑了。利刃飞快地穿过殿空山隆冬清晨稀薄的晨雾,但也如穿过雾霭似地通过了“幽灵”的身体,然后带着悬崖上四个人全部的希望朝崖底坠去。
绝望,无可遏止的绝望之火横扫过明梭一行人心中的草原,留下一片焦土。
白雾缓缓上升,上面的人慢慢抬起头:“不知好歹!”,他边说边把一道冰冷的目光投在明梭煞白的脸上。
太阳从幽灵的背后爬高,终于让悬崖上的四个惶惶不安的人看清了幽灵的真面目――一条半透明的白色巨龙。龙背上骑着一个面容英俊,身披一身银光的人,手里还随便地挥着一把重剑。“龙骑士!”明梭不转脑子就想到了,“他的铠甲真不怎么样,看上去还挺像法士塔里的奶油蛋糕,一副很好吃的样子……”可明梭再怎么蠢也不会蠢到在这不明的龙骑士面前咽唾沫――白痴都知道那是个狠角色,因为他的眼睛。是的,龙背上俊美青年的眼睛因体内魔力的充盈而泛着蓝光,纯正的蓝光。即便是切割得再精细的蓝宝石也无法拥有如此动人的光芒。可惜那种惊人的力量是属于敌人的。看着高高在上的龙骑士,明梭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另一个双眼能闪光的人,就是同样高高在上的桀涅。当这消失一年多的白衣如天神般再度出现在法士塔中时,他眼中的光芒所引来的欢呼几乎将法士塔雕梁画柱的琼顶掀翻到夥鞑挞的街道上。可今天他居然看到了一个双眼放光的龙骑士!这已经完全摧跨了他逃生的信念
他颤抖着手,紧紧抓在已空无一物的剑鞘上,惨然道:“是的,你的部队是我歼灭的。我,我把命陪给你,但我希望在死之前知道杀我的人的名字……”说着说着,他的手就无力地垂了下来。
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毫无疑问,说话的是那龙骑士。但那苍老得有如万年之磐石一般的声音和那张年轻而俊美的面孔极不相符。他说:“你告诉过白衣在哪里。还有,你不过是一颗可怜的棋子,被随意地在棋盘上推来谴去,甚至可以随时牺牲掉。我有必要杀一个傀儡吗?所以带着那些还没被吓死的人快点滚吧!不过你可以知道我的名字,但请先告诉我白衣在哪里。”
明梭正要张开嘴,却觉得一阵逼人的寒气正沿着脊背往上爬,很快整个人都像冰柱一样,身边的卫是也一个个倒下……“一定是这白龙!”明梭改口狠狠地骂了一声:“卑鄙的蚯蚓!”然后瞪着白龙无辜的眼神,咚地倒在了地上,渐渐失去了呼吸的力量――冰的利刃洞穿了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