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后悔这个词,似乎天生就是为我而创出来的。这么说是自恋了点,可是这词用在我身上却是完全吻合。而这种状态,我向来用在她身上。
我是很不尊老的,可这么说着,她也还没到更年期,老还算不上。我是有“您老更年期了”这么说过她,然后她把我闷在被子里一顿呵痒痒——那是我们在床上瞎聊天时无意中聊到的一句话。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但她的风华也已不复存在。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我看过他们的结婚照,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涂着玫瑰色的口红,双颊透白,比我看过的同学家的每一张结婚照里的人都漂亮。每每我说她脸上的雀斑多了,她就搬出那张泛黄的照片——“老娘我还年轻”,斗志昂扬,不对,是十分自豪地说出来。然后我说她:“你双颊泛红,气色真不错。”她会很舒服地长“嗯”一声。我接着揶揄,补充道:“就像辣椒——越老越红,越老越辣!”当然,在她没发飙前,我必须马上开溜。
身边的同学都会在课间谈谈私事,而且是一谈就止不住。我那天和纪鹏说道她:“她就是那么烦!每天都唠叨。”貌似一句话她可以说上一百次,可我记得的是她还没说的下一次。然后纪鹏眼神暗了暗,良久才开口:“你真幸福。”我一瞬间呆住了,我忘了,她是单亲家庭里长大的。我一下子趴在桌上,什么话也不敢再说了。那是怎样锋利的一刀,把我的心脏狠狠劈了下去。我对不起她。
我回到家,她躺在床上呻吟。我心下一紧,望眼过去。她的脸上全是细细的汗珠,好像洛世华水晶一样透明漂亮。我真庆幸自己竟有时间来欣赏。她的眉头锁得很紧,好像无论如何也松不开,抚不平,就像她那昭示着年龄的鱼尾纹一样。一种愧疚感汹涌地向我袭来。我的眼眶一热,视线就模糊了。我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不勇敢,恨自己这两年来的所作所为。我对她恶语相向,可以说是尽我所能地挖苦她。就因为她把我抛在家里,独自出去闯荡了一年。那时候,我感觉不到爱。可以说,我的天空的黑暗的,灰蒙蒙的,永远亮不起来。
我再也无法克制地痛哭起来。
多久没有尝试过把泪流尽的感觉了?好像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了。
我是如此的不勇敢,面对你的好是那么逃避。我曾以为你的一切关心不过是对我这一年来的亏欠的补偿,却忘了我从小到大,不可反抗地一直叫你——妈妈。
我是何其有幸能在你的臂膀下成长,可是我被你的离开蒙蔽了双眼,以为你的好你的一切不过是矫情的演出,内心的愧疚以及良心的弥补。难怪你喜欢叫我“孩子”,那是因为你一直以来都是比我长老的人,我有何本事去超越你的年龄?无论我长多大,我在你的眼里,一直只是个孩子。
你说,你吃的盐比我吃的饭还多,你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多。人每天只能吃不超过6克的盐,我每天一顿吃100克的饭,这么算算,我还是比你吃的多。我们这个小镇里的桥不过5、6座,你可能走过的也不过4座,每天走10遍也不及我一天去学校走的路。那么,我还是比你聪明,你的“伟大博论”还是被我驳倒了。
但我许诺,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顶嘴。
当然,如果我后悔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