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突然停电了,眼睛一下子没法适应。虽然我把窗帘全都拉上了,但劣质的布料仍让微弱的月光探了进来。印象里手电筒在绕过书桌右手边的杂置柜里,但伸手摸索了半天除了乱蓬蓬的一堆稿纸和旧报什么都没有。我找出手机准备给家里打个电话时,才发现把所有内存都清空了,新买的卡还没来得及换上。胡捋捋头发,穿了件衬衫准备出去散散步。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为了省房租我搬到这个于街市较为偏僻的地方。白天倒也落得清静,但晚上时常的电路烧断给我带来不少麻烦。三伏过去之后天气就慢慢有了凉意,身上的单衬衫被凉风吹得贴紧前胸,后背上一大团空气把衬衫像气球一样吹涨起来。埋头走着,便来到街角一个几年前建起的小公园。园口两尊小石狮坐守在夜里,昏黄的路灯光下隐隐约约能看到它们蚀掉的边角痕迹。往里走走,看到一对情侣。年纪都不大的样子,坐在木椅上悄悄私语着。把脚步放轻,我换了个方向走着,一个孩子的笑声传入我耳朵。清脆的,像小百灵一样欢快。我好奇起来,小跑着往前赶了几步。那声音愈发清晰起来。“咯咯…嘿…咯咯…”一个孩子坐在长石椅上看着手心里的几只萤火虫开心地笑。顶着一颗蘑菇脑袋,还带着一根细细的小辫。我站在不远处,“小孩儿你爸妈呢?”他惊了一下,抬起头有些害怕地向四周望望,然后发现了我。“你是谁!”他身子往里缩缩。我往近走,他睁大眼睛惊慌地看着我,马上要哭的样子。“别怕,”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只是路过…或者听到你的笑声来到这里来的。”这个孩子只穿了一件可以把他整个身子包住的背心,光着脚。我担心他会受凉,“你为什么不回家呢?”“回不去了。”他低着头,声音像蚊子一样细细的,好像还哭着?看着这个孩子我忍不住咒骂起一些丧尽天良的父母,即便再怎么样,孩子总归是无辜的啊。“你的爸爸妈妈呢?”我试探地问。“刚飞走了。”他小声哭了起来,“他们说等会儿就来接我的啊。”“飞?”我疑是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重复了一遍。“他们说会提最亮的灯笼来看我,把我破了的那盏也个修好,比原来也好。”我觉得这个孩子似乎是吓怕了,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那你就一直在这里等他们?一个人?”我问,又补充着,“不害怕?”“我的伙伴们都在陪着我呢!”他破涕了,笑着指指那几只萤火虫,“他们的小灯笼都是好的,能亮光,就像我以前的一样。”“去我家吧,明天带你去找爸爸妈妈。”“不行!他们要是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我的好意被孩子一口回绝了,不免有些恼怒。“那你一个人在这里被坏人欺负怎么办?!”我做出很凶狠的样子,“像这样,把你送到孤儿院去!”他显然被吓到了,泪眼汪汪地盯着我。“你不是说它们是你的好朋友吗?让它们帮你守在这里等爸爸妈妈好吧?”我不免为自己顺着他的荒谬感到好笑了。“嗯!”他顺从地点点头。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回到房子的途中我顺路去了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超市里买了几支蜡烛,孩子被刺眼的光线吓到了,一直趴在我的背上贴紧我。“它们是用来干什么的呀?”走在路上,孩子小心翼翼地问。“照明,”怕他不懂,我又解释,“用火点着就能发光了,有温度的那种。”“等我的灯笼修好了我帮你照明,那是最漂亮的光了。”孩子兴致勃勃地说。“好。”已经快到我住的房子了,孩子在我背上睡了过去。打开房门的时候我被门槛绊了一下,一个踉跄惊醒了他。“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点蜡烛。”把他放下来,我走进屋子。“叔叔,这里真小。”我举着蜡烛来到门口找孩子,他没有来由地讲了这么一句。“叫哥哥!”我有些恼,“只有我一个人住,房子不需要很大。”“哥哥,你爸爸妈妈呢?”像我在公园里问他一样,他小心翼翼地问我。“只有这个了。”我拿着两个三明治递给他,“家里太乱了,就自己一个人出来。”“我爸爸妈妈从来不吵架的,他们会很相爱,也很爱我。”孩子认真地和我说。我笑了,那你为什么又被丢在公园呢?“我的家很大…比这里要打一百倍,哦不是一千倍,”孩子一个人讲着,“我们那里每个人都有盏自己的灯笼,所以我们常常在晚上聚会,一起玩,很热闹的。”捧着一杯稍有温度的水,我戏谑,“你们家人都是萤火虫呀。”“嗯,对!”孩子眼里闪着光,“我们有自己的翅膀,透明的,是姓萤,萤火虫…”
仰在沙发上,孩子把我拉上的窗帘全都给拉开了。“爸爸妈妈回来找我的,他们的灯笼可比那个亮得多。”他指着天上的星星。“哥哥!”孩子突然兴奋了,“你看那儿!”一大片光亮在我的窗外,他急着要踩着凳子打开窗。我赶忙抱着他帮他打开。屋子里满是萤火虫,我悄悄地把蜡烛吹灭了。孩子咯咯地笑着。他变成一只蓝色的萤火虫,比任何星星都要美地飞起来。“哥哥!哥哥!”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我又记起公园,石狮,孩子。
“孩子你叫什么呀?”
“丢丢。爸爸妈妈说这样我就不会走丢了。”
丢丢,我高兴起来。赶清早洗把脸,刮刮又变硬的胡渣,我也该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