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徐公明血袍力战 吕子明白衣渡江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却说吕蒙谓陆逊曰:“吾已有一计破关羽,然须借君之力。”逊曰:“愿闻其详。”蒙曰:“我诈称病重,回建业养病。吾当荐君接任大都督,主公必允。君到任后,修书一封,送与关羽。书中须大肆奉承关羽,显君之软弱,使羽不再防我东吴。后我自令五千军士,化作商人,白衣渡江,奇袭荆州,擒拿关羽,献与主公。”逊曰:“此计甚妙,在下当助都督一臂之力。”蒙乃修书一封,荐逊为大都督。逊取了书信,遂回建业,禀告孙权吕蒙病重,须回建业调养。又呈上吕蒙书信,权览毕,知蒙意,遂拜陆逊为大都督,换回吕蒙。暗地里令吕蒙整顿战船,以备偷袭荆州。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陆逊继任,乃修书一封,送与关羽,其书曰:
“前承观衅而动,以律行师,小举大克,一何巍巍!敌国败绩,利在同盟,闻庆拊节,想遂席卷,共奖王纲。近以不敏,受任来西,延慕光尘,思禀良规。于禁等见获,遐迩欣叹,以为将军之勋足以长世,虽昔晋文城濮之师,淮阴拔赵之略,蔑以尚兹。闻徐晃等少骑驻旌,闚望麾葆。操猾虏也,忿不思难,恐潜增众,以逞其心。虽云师老,犹有骁悍。且战捷之后,常苦轻敌,古人杖术,军胜弥警,原将军广为方计,以全独克。仆书生疏迟,忝所不堪,喜邻威德,乐自倾尽,虽未合策,犹可怀也。傥明注仰,有以察之。”
羽览毕,又有玄德来书教关羽放归降兵。羽不悦,曰:“人心归我,何忍相弃?”遂无所嫌。
且说曹操大军前锋已抵达襄阳。徐晃与张辽立下寨栅,晃曰:“张辽将军且助我二万兵马,待我大破关羽。”辽曰:“关羽有大军十二万,勇不可挡,我与你同去罢。”晃曰:“将军守住营寨便可,我去阵前厮杀。”辽终是拗不过,便任徐晃去厮杀了。
晃先遣一千轻骑探寨。探寨军士归,止余百余骑。晃乃下令:“抽调五千攻寨士兵,五千督战士兵。攻寨士兵亡尽,督战士兵攻寨。”晃又将佩剑掷于身后,曰:“凡攻寨士兵退过此剑者,督战士兵立斩。”晃乃下马,自偏将手中夺过矛来,曰:“吾今已为攻寨士兵矣,众位弟兄,且随吾来!”
徐晃乃亲领五千步卒攻寨。关羽见徐晃及五千步卒至,乃出兵围之。晃见被困,喝曰:“如今生还不易,众将士奋力攻寨!”遂亲自以长矛击门,众将士亦全力攻寨。须臾,寨破,晃率军杀入,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晃军渐杀至关羽大帐处,羽出迎战,晃以矛刺羽,羽以佩剑挡之。二将战约三十合,不分胜负。晃见如此,乃弃关羽,去夺东寨。只半个时辰,东寨破,晃去夺南寨。羽见晃势不可挡,只得退军二十里扎营。晃大胜。后人有诗赞徐晃曰:
身先士卒徐公明,阵前掷剑以厉兵。
深入破敌逾孙武,左冲右突胜卫青。
晃解襄阳之围,曹操大喜,亲往军中犒赏。操所到之处,守将出营三十里相迎。唯徐晃布寨严整,岗哨兢兢。操赞叹曰:“真孤之周亚夫也!”
却说吕蒙闻关羽败了一阵,遂引五千军士,身着白衣,化作商人,抵达江陵。江陵麋芳闻敌军至,大惊,急开城而降。公安士仁战了一阵,亦降。荆南四郡官员闻吴军至,皆降,一夜之间荆州尽归东吴。
关羽初闻荆州已失,以为不然,后麋芳、士仁将劝降书至,羽乃知荆州已失,大骂麋芳、士仁,与关平、马良、廖化等走。至麦城,见其城未陷,遂入驻之。当晚,关羽遣马良至成都求援,廖化至上庸求援。次日,吕蒙率军包围麦城,关羽死守不战。然一连数日未见援兵,城中将士恐慌。城中有一人,名曰马忠,斩了关羽、关平父子,将首级来献。蒙大喜,入麦城。蒙恐刘备为关羽报仇,遂将关羽首级献与曹操,又将于禁俘至江东。不数十日,吕蒙卒,孙权乃令陆逊屯巴丘,为镇西将军,总领荆襄兵马。马良、廖化闻关羽死,遂奔成都去了。上庸太守孟达亦投曹操,自此玄德尽失荆襄之地。
操得羽首级,乃令人塑以木身厚葬。建安二十五年春正月,操一病不起。操知此病无以医之,遂召曹洪、陈群、贾诩、司马懿等至榻前,嘱以后事曰:“孤纵横天下三十余载,群雄皆灭,止有江东孙权、西蜀刘备,未可剿除。孤今病危,不能再与卿等相叙,特以家事相托。孤长子曹昂,乃刘氏所生,不幸早夭;今卞氏生四子:丕、彰、植、熊。孤平生所爱第三子植,为人虚华少实,嗜酒放纵,故而不立。次子曹彰,勇而无谋;四子曹熊,多病难保。唯长子曹丕,笃厚恭谨,可继我业。卿等宜辅佐之。”嘱毕,气绝而死。寿六十六岁。
曹操既薨,帝乃改建安二十五年为延康元年。那曹丕野心远胜于操,既为魏王,乃思篡位为帝之事。一日,丕密召相国华歆至,商议篡逆之事。正是:既已身为人臣至,何必僭位图虚名?未知曹丕与华歆所议如何,汉室基业又遭何危难,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二回
曹丕三拒禅位诏 汉臣群献劝进书
却说曹丕与华歆商议篡位。华歆曰:“明日我与王朗上奏,胁迫皇帝禅位。”丕曰:“如此甚善。”次日,群臣上朝,华歆、王朗共上奏表,迫帝禅位。帝惧,曰:“不知魏王何意?”朗曰:“魏王尚不知,待陛下决断,臣等必当报知魏王。”帝曰:“今日天气颇佳!”歆怒,喝曰:“何来这般闲话?早做决断!”又令卫士持刀上殿,迫帝禅位。帝欲退朝,歆一把扯住,拔剑相迫,喝曰:“臣尚有眼,刀剑无情,陛下早做决断!”那满朝文武,尽是曹丕心腹,谁敢阻拦?可怜皇帝为恶人所迫,竟无一人相救!后人有诗叹曰:
颠沛流离至海角,双目无神望天涯。
不是命运注定苦,可怜生在帝王家。
帝见如此,只得降诏。丕得诏大喜,欲接诏。歆曰:“不可,魏王当数辞而接诏,不然世人皆奉汉为正统矣!”丕乃上表拒辞。
帝见丕拒诏,问华歆曰:“魏王何意?”华歆曰:“主公当复降诏,魏王或受之。”帝乃复降诏曰:
“朕在位三十有二载,遭天下荡覆,幸赖祖宗之灵,危而复存。然仰瞻天文,俯察民心,炎精之数既终,行运在乎曹氏。是以前王既树神武之绩,今王又光曜明德以应其期,是历数昭明,信可知矣。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故唐尧不私於厥子,而名播於无穷。朕羡而慕焉,今其追踵尧典,禅位于魏王。”
丕得诏,问歆曰:“此诏可接否?”歆曰:“不可,魏王且上表拒之。”丕乃复上表拒诏。不多日,帝又降一诏曰:
“朕惟汉家世逾二十,年过四百,运周数终,行祚已讫,天心已移,兆民望绝,天之所废,有自来矣。今大命有所厎止,神器当归圣德,违众不顺,逆天不祥。王其体有虞之盛德,应历数之嘉会,是以祯祥告符,图谶表录,神人同应,受命咸宜。朕畏上帝,致位于王;天不可违,众不可拂。且重华不逆尧命,大禹不辞舜位,若夫由、卷匹夫,不载圣籍,固非皇材帝器所当称慕。今使音奉皇帝玺绶,王其陟帝位,无逆朕命,以祗奉天心焉。”
丕从歆计,复上表拒诏。帝见丕三辞诏书,问华歆曰:“朕再三禅让,魏王不受,如之奈何?”歆曰:“臣愿替陛下草诏。”帝准。歆乃草诏曰:
“咨尔魏王:昔者帝尧禅位於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汉道陵迟,世失其序,降及朕躬,大乱兹昏,群凶肆逆,宇内颠覆。赖武王神武,拯兹难於四方,惟清区夏,以保绥我宗庙,岂予一人获乂,俾九服实受其赐。今王钦承前绪,光于乃德,恢文武之大业,昭尔考之弘烈。皇灵降瑞,人神告徵,诞惟亮采,师锡朕命,佥曰尔度克协于虞舜,用率我唐典,敬逊尔位。於戏!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天禄永终;君其祗顺大礼,飨兹万国,以肃承天命。君不受命,朕不独生!”
丕得诏书,闻华歆曰:“此诏可接否?”歆曰:“其尾曰:‘君不受命,朕不独生’,倘不受诏,则失臣子之义也。”丕乃称帝,国号大魏,改元黄初,封汉帝刘协为山阳公。
却说玄德闻关羽被斩,曹丕篡位,大为忧伤,以致食欲不振,身患恶疾。得鲁韬医之,即愈。后在所并言众瑞,日月相属,故议郎阳泉侯刘豹、青衣侯向举、偏将军张裔、黄权、大司马属殷纯、益州别驾从事赵莋、治中从事杨洪、从事祭酒何宗、议曹从事杜琼、劝学从事张爽、尹默、谯周等上言:
“臣闻河图、洛书,五经谶、纬,孔子所甄,验应自远。谨案洛书甄曜度曰:‘赤三日德昌,九世会备,合为帝际。’洛书宝号命曰:‘天度帝道备称皇,以统握契,百成不败。’洛书录运期曰:‘九侯七杰争命民炊骸,道路籍籍履人头,谁使主者玄且来。’孝经钩命决录曰:‘帝三建九会备。’臣父群未亡时,言西南数有黄气,直立数丈,见来积年,时时有景云祥风,从璿玑下来应之,此为异瑞。又二十二年中,数有气如旗,从西竟东,中天而行,图、书曰‘必有天子出其方’。加是年太白、荧惑、填星,常从岁星相追。近汉初兴,五星从岁星谋;岁星主义,汉位在西,义之上方,故汉法常以岁星候人主。当有圣主起於此州,以致中兴。时许帝尚存,故群下不敢漏言。顷者荧惑复追岁星,见在胃昴毕;昴毕为天纲,经曰‘帝星处之,众邪消亡’。圣讳豫睹,推揆期验,符合数至,若此非一。臣闻圣王先天而天不违,后天而奉天时,故应际而生,与神合契。愿大王应天顺民,速即洪业,以宁海内。”
正是:良臣丧尽抛忠义,一人称霸众称王。未知玄德作何决断,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三回
继正统玄德登帝位 排众议玄德伐东吴
却说群臣上言,请玄德承继大统。玄德览表,大怒,曰:“孤今上不能中兴汉室,下不能一统江山,如何敢继大统,冒渎祖宗神灵?”遂将表文撕作齑粉。
一日,孔明至汉中王府上,与玄德议曰:“大王为高祖子孙,正统血脉。今曹丕称帝,冒渎皇权,天下共愤。然迁延日久,世人必尊魏为正统,而大王则为叛逆之人。大王欲中兴汉室,讨伐国贼,更应承继大统,使天下皆知汉室犹存,彼时海内义士必争相来投,大王以道御之,讨伐国贼,一呼百应,汉室中兴有望矣。”玄德曰:“如此孤可登帝位?”孔明曰:“主公早登帝位,承继正统,中兴汉室。”玄德曰:“孤虽中兴汉室,然终为汉之藩王也。待孤登基后,国号可称蜀汉,待天下一统,自当还位于汉帝。”遂令孔明、许靖主张登基之事。
魏黄初元年四月,玄德登帝位,改元章武,国号蜀汉。为文曰:
“惟建安二十六年四月丙午,皇帝备敢用玄牡,昭告皇天上帝后土神祇:汉有天下,历数无疆。昔者王莽篡盗,光武皇帝震怒致诛,社稷复存。今曹操阻兵安忍,戮杀主后,滔天泯夏,罔顾天显。操子丕,载其凶逆,窃居神器。群臣将士以为社稷堕废,备宜脩之,嗣武二祖,龚行天罚。备惟否德,惧忝帝位。询于庶民,外及蛮夷君长,佥曰‘天命不可以不答,祖业不可以久替,四海不可以无主’。率土式望,在备一人。备畏天明命,又惧汉阼将湮于地,谨择元日,与百寮登坛,受皇帝玺绶。脩燔瘗,告类于天神,惟神飨祚于汉家,永绥四海!”
遂以诸葛亮为丞相,许靖为司徒,置百官,立宗庙,立皇后吴氏,刘禅为太子,刘永为鲁王,刘理为梁王,大赦天下。
章武元年六月,玄德欲伐吴以报杀关羽之仇,遂召群臣议之。玄德曰:“朕与故龙魁将军羽有如兄弟,朕年长羽数月,羽兄事朕。今朕弟蒙难,朕当兴兵雪恨,以慰云长在天之灵。”孔明急谏曰:“不可,东吴已与魏国联合,倘陛下攻孙权,必遭两方夹击,西川不保矣。”赵云亦谏曰:“陛下,国贼乃曹操,非孙权也,且先灭魏,则吴自服。操身虽毙,子丕篡盗,当因众心,早图关中,居河、渭上流以讨凶逆,关东义士必裹粮策马以迎王师。不应置魏,先与吴战;兵势一交,不得卒解。愿陛下察之。”鲁韬谏曰:“陛下承继大统,中兴汉室,欲剿国贼,则应西出上庸,北出祁山、陈仓,讨伐魏国,竟何往江东用兵邪?”玄德曰:“朕意已决,休得再谏。”忽阆中有人报曰:“张飞将军为范疆、张达所杀,持首级投孙权去了。”玄德大惊,昏绝于地,众臣救醒。玄德切齿曰:“朕不踏平江东,誓不见两川父老。”诸葛亮、赵云、许靖、赵泷、鲁韬、李彧、李彰、吴援齐声谏曰:“愿陛下以天下大局为重,先平曹魏,次取江东。”玄德令退朝。
忽一日,李严密至玄德处,曰:“陛下此次伐吴,知其胜负否?”玄德曰:“朕不知。”严曰:“臣闻川中有一人,名曰李意其,相传乃汉文帝时人,擅卜筮,晓法术,每料必中。陛下可请至成都,询以伐吴之事。”玄德大喜,曰:“此仙人也,朕当率百官访之。”遂令百官准备礼品,往访之。
玄德至李意其居处,一童子出茅庐相迎,玄德惊曰:“仙童何以知朕至此?”童子曰:“三日前主人夜观天象,言有贵客来访,令我出迎。”玄德大喜,曰:“真仙人也!”遂与百官入庐。
玄德与百官方入庐,见一老者,鹤发童颜,知乃李意其,方欲拜问,忽鲁韬惊曰:“此莫非于北海即墨授我六丁六甲术之人乎?”意其笑曰:“幸得徒儿尚识老夫!”玄德见意其乃鲁韬之师父,倍加敬待。玄德问曰:“仙翁教授文谋之时,已年逾古稀,以此算来,今已逾百岁,真寿星也!”意其大笑,曰:“老夫本汉文帝时人,偶修得脱离五行之法,不生不灭,可与天地同寿。”玄德嗟讶不已,又问询伐吴之事。意其只取纸一张,图画军械数件,以掌抚之,化作七百张,尽焚于炉中。玄德与众官出,玄德不悦,问鲁韬曰:“卿知天文,晓地理,可否将仙翁所示略晓于朕?”鲁韬曰:“天机秘秘,臣不敢言。”玄德遂不以为然。
章武元年秋七月,玄德以吴班、许率为水军先锋,冯习、张南为陆军先锋,刘淮、傅彤为中军护将,黄忠为前军都督,黄权为督军,率七十万大军伐吴。又令孔明及鲁韬辅佐太子刘禅,留守成都。马超坐镇阳平,抵御魏兵。
玄德军杀赴秭归。孙权闻玄德起兵七十万伐吴,大惊,急将麋芳、士仁、马忠、范疆、张达送至玄德处请和。玄德得五人,即将五人凌迟以祭关羽、张飞。马良谏曰:“陛下既凌迟仇人,可退兵乎?”玄德曰:“害云长、翼德之元凶,乃吕蒙、孙权也。吕蒙已死,朕当戮其尸首,凌迟孙权,方可为云长、翼德报仇。”良只叹息,遂不复谏。正是:只因手足情义重,无奈未肯纳良言。未知玄德伐吴胜负,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四回
驻猇亭季常通蛮夷 守夷陵书生拜大将
却说马良谏言退兵,玄德不准,良叹息而不复谏。玄德亦整顿军马,欲径取猇亭。
孙权闻玄德不允相和,大惊,乃问众臣曰:“诸位可有退敌良策?”许久,无人以答。权怒,曰:“彼日清平,众位皆高谈阔论,畅言一统之策;今大敌将至,竟何无良策邪?”拂袖而入后堂,张昭上前止之,正言曰:“主公临敌,尚欲避于后堂,何以定众惶惧之心耶?”权佯笑,实不悦,乃回议事厅。此时张昭奏曰:“主公,周瑜、鲁肃、吕蒙、黄盖、程普虽皆辞世,然尚有韩当、周泰、甘宁、凌统四员大将。可先遣江陵太守孙恒、襄阳太守潘璋起本部兵马驻猇亭以拒敌,再起三万大军,以周泰为先锋,韩当为主将,甘宁、凌统各为左右翼,赶赴猇亭,以为救应。”权闻听大喜,遂依计行事。
却说玄德率大军至猇亭城下,见孙桓、潘璋率兵两万驻扎,玄德大笑,曰:“朕未尝见以兵两万而敌七十万也!”遂令围住城池攻打。
吴将朱然正领荆州水军巡于江水之上,忽见有一小舟自西驶来,然不知其意,率军截下。舟中军士出,见是朱然,跪伏于地,献上军书。然见其上曰“朱义封亲启”,然启之,览毕,其书略曰:“猇亭乃荆襄之门户,失之则荆襄危矣,将军可领本部水军屯于夷陵,别日必有大用。”然问曰:“此书何人所撰?”军士曰:“乃镇西将军陆逊也。”然惑曰:“猇亭告急,竟何往夷陵去耶?”军士曰:“镇西将军有言,将军若惑之,亦必往也。”然愈疑,终是率军去救猇亭了。
却说玄德攻猇亭不下,恼之。马良谏曰:“昔日主公平定荆南,虽国人敬服,然蛮夷未定。臣闻交州有五溪蛮夷数万,以沙摩柯为王。沙摩柯尝有归顺我大汉之意,何不趁此召之以为外援?”玄德准之,良乃入交州。
良至五溪,见人皆驯马为战,乘兽为骑,以毒矢、蒺藜为战具,兽皮、铁木为铠甲,民风不整,打斗为常,良甚讶然。向导引良见沙摩柯。良拜曰:“大汉使臣马良叩见大王。”沙摩柯闻乃汉朝使臣,大悦,曰:“等煞了本王也!我愿率五溪子民归降天朝,为天子左膀右臂!”良喜,曰:“大王真壮士也!”遂引沙摩柯及数万五溪蛮民朝见玄德,时章武二年三月也。不期良中瘴气,半途而亡。玄德见沙摩柯至,私下叹曰:“得蛮夷之心固善,然何能比季常耶?”后人有诗叹曰:
马氏五常白眉良,身托皇叔起南湘。
只身入蛮承汉业,寸舌能说五溪王。
却说朱然引水军去救猇亭,正遇五溪蛮兵。沙摩柯大喜,曰:“此天赐我功也!”乃麾野马万余踏去。须臾,吴军尸盈遍野,然身中数蹄,与残兵往夷陵去了。
且不说夷陵如何,却说韩当引三万大军开赴猇亭,与蜀兵战,不利,乃分屯城外。当夜沙摩柯麾野马万匹劫营,不料闯入甘宁寨中。宁偶染风寒,卧于营中,闻敌兵劫营,挥铁锁来战,却见万马竞相踏来,冲倒在地,又中蹄数十,乃亡,沙摩柯夺其尸首还。韩当闻知折了大将甘宁,泣曰:“我东吴气数当绝乎?竟何折兴霸邪?”众将皆哀泣。忽帐外一人至,曰:“诸公不计退敌之策,竟何效女子涕泣耶?”当闻言,怒,视之,那人身长七尺余,面目俊朗,布衣素巾。当知乃陆逊,曰:“伯言不镇巴丘,至此何干?”逊知韩当自恃德高望重,乃曰:“观汝等败耳!”当大怒,令执下。逊喝曰:“吾乃主公新拜大都督,汝等何敢如此?”当不以为然,逊乃拔孙权所赐佩剑掷之于地,喝曰:“主公所赐佩剑在此,何敢不从?”当乃知之,大惊,拜伏于地。逊附耳笑曰:“若非老将军,众人心难服也。”当知其意,遂不记于心。逊与众军诣夷陵。
原来孙权知韩当必败,复召众臣议事。阚泽曰:“欲退汉兵,必以伯言当之。”权乃召陆逊至建业,起九尺拜将坛,拜陆逊为大都督,总领荆襄兵马。
逊至夷陵,朱然见得,拜曰:“不从将军言,故有此败!”逊笑曰:“无妨,得一失而增一智。”忽得哨骑报曰:“孙桓将军抵敌不住,猇亭已失了!”众将皆惊。逊曰:“汝速报与孙桓将军,令其率军至夷陵。”哨骑拜退。次日,孙桓、潘璋持黄忠首级至,逊见得,惊曰:“此莫非蜀龙尾将军黄汉升首级乎?”桓曰:“然也。”逊曰:“将军何以斩之?”桓曰:“吾等败退,黄忠来袭,我与潘将军共击之,得其首还。”逊大喜,曰:“孙将军好生威武!”即令摆酒洗尘,只字不言猇亭之失,但相贺耳。三军将士得见,皆以战为荣,而不惧其败。
却说玄德夺了猇亭,欲径取夷陵。黄权谏曰:“今猇亭方下,军士疲惫,望陛下息军数日,取夷陵不迟。”玄德从之,率军屯于猇亭城外。约数日,移屯夷陵城外六十里处。
时值夏日,荆襄一地燥热不堪言。玄德见暑气逼人,军中将生疫病,遂令移屯树木丛生之地,摆下七百里连营,以避暑气。督军黄权谏曰:“陛下前日移屯城下,军士劳累,倘遭吴兵追击,奈何?”玄德曰:“朕先伏下精兵五千于山中,吴军来追,则必死耳。”正是:书生统军凭笼络,天子破敌恃计谋。未知陆逊是否中计,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五回
烧连营陆逊建奇勋 战夷陵刘淮死忠义
却说玄德定下一计,诱吴兵出战。当日,夷陵城内兵士见得,报与陆逊。韩当、周泰曰:“都督,蜀军移屯,可击之耳!我等愿率五千轻骑破之。”逊大笑,曰:“义公、幼平,公等建功心切,吾知之矣。然城北山中,高耸起伏,倘伏下十万大军,亦不知也。刘备狡诈多智,莫不知临敌移屯乃兵家大忌乎?其山中必先设伏兵,而后缓缓拔寨移屯,欲诱我出耳!公等且退,待刘备移屯已定,伏兵必出。”二将哂笑而去。自此军中皆言陆逊懦也。
三日后,蜀军移屯已毕,陆逊乃邀诸将至西门观敌。巳时,北面山中有五千蜀兵望大营退去,吴兵尽皆胆裂,遂心服于逊。
却说玄德定下七百里连营,屯于依林傍水之地,于江北立七寨,以屯战甲,于江南立四寨,以屯水军。时有中军司马陈征,字子远,年方二十三。征观其阵势,思曰:“如此下寨,倘遭袭击,何以救应?此般密林之处,若遭火攻,何以当之?”遂谏于玄德。玄德不悦,曰:“朕亦通兵法,无须汝来妄言!”征曰:“臣知朝中文谋、仲武精于守城下寨之法,何不问询于二人?”玄德曰:“汝可依阵势,作四至八道图本,交与二人。倘有不便,速报于朕。”征应诺而去。当日作图,星夜赶赴成都。
且不说陈征作图送至成都如何,却说陆逊在夷陵城内,知玄德屯兵七百里于林中,大喜,召诸将议事。逊曰:“诸位,今刘备不闻劝阻,如此下寨,乃天赐我破敌良机也!”众将亦甚惊喜,问询其详。逊笑曰:“诸位可依策行事,如此如此。”众将听了,皆言高妙。
次日夜,东风大作。玄德方就寝,忽哨骑报曰:“江北第一寨火起!”玄德曰:“此必吴兵劫营,教第二、第三寨军士救应。”哨骑领命去讫,又有一哨骑报曰:“江北第三、第五寨火起!”玄德惊曰:“如此则御营不保矣,速拨江南将士去救!”言毕,许率飞马而至,报曰:“陛下,江南四寨遭吴兵火攻,尽失矣!沙摩柯奔交州去了,黄督军只身投曹魏去了。”玄德听了,大为慌乱。此时听得一声梆子响,御营火起,有四路吴军杀来。许率见得,急扶玄德上马,与刘淮、傅彤保着望西退去。
至猇亭,吴军追上,刘淮曰:“陛下先退,臣在此御敌!”许率、傅彤保着玄德走了,留刘淮于猇亭城外拒敌。须臾,吴兵至,淮大喝曰:“尔等吴狗,欲伤吾主乎?”挺枪来迎,斩敌数十。忽一枪刺去,用力甚猛,以致枪折,乃手刃敌百余。吴兵惧之,渐退。不多时,吴兵又至。淮觅得一长矛迎敌,只一刺,矛折,淮笑曰:“吴地之矛,不堪以刺!”遂手舞半截相迎,斩敌百余。吴兵惶惧,不敢上前。淮大笑曰:“吴兵不愧江东子弟,善仿水中龟鳖缩首耳!”忽吴将朱然率兵三千杀至,然见刘淮一人立于猇亭,而千余吴兵不敢上前,甚为惊异,喝曰:“众将士何不上前?”吴兵无奈,只得上前。淮笑曰:“好,好,好,待吾送尔等上路!”遂大喝一声,杀敌数百。然挺枪相迎,淮一矛刺死,吴兵不敢相攻,只以弩箭射之。须臾,箭如雨下,淮躲避不及,身被六十三箭而死,时年四十七岁。后人有诗赞曰:
刘淮刘子锐,起身自青徐。扶主于危难,纵马胜良驹。
平日少功绩,护主乃先驱。今昔用臣日,不惜舍此躯!
却说玄德与许率、傅彤走。玄德之马疲惫而死,傅彤乃下马,曰:“陛下可乘臣马。”玄德不肯。不多时,吴兵携刘淮尸首杀至,许率大怒,纵马杀去,斩吴兵数十,夺尸首还。彤曰:“辅国将军既亡,臣抵吴兵,陛下速走!”玄德乘彤马与许率去了。吴兵杀来,傅彤抵挡不住,乱刀砍死。吴兵奔玄德而去。
玄德见追兵将至,叹曰:“不想朕竟死于此地!”许率方欲迎敌,忽赵云、赵泷父子并陈征率三千骑至,杀退吴兵,护玄德至鱼复。
原来陈征携阵形图入川,至成都,正遇李彰于城中巡视,遂取图示之。彰览毕,大惊,曰:“此兵家大忌也!吾当与龙胆将军相商。”乃与征至鲁韬处。鲁韬知此事,曰:“今时日已久,恐吴兵已胜。若子龙及兄长率三千骑相救,可保陛下无虞。”赵云、赵泷得知,领兵三千去了。将近猇亭,遇玄德,遂救至鱼复。
却说陆逊大破蜀军七十万,名震江东,皆以之比周郎。韩当谓逊曰:“都督大功已成,不若乘势杀入西川,以平定蜀汉。”逊曰:“今蜀军虽败,然蜀之七龙将健在,不可谋也。”遂引军回江东。
且不说陆逊回江东如何,却说玄德至鱼复,驻于馆驿。玄德甚为懊悔,遂降诏,令太仓拨款抚慰将士家属,又赏赐战前进谏者,封陈征为尚书。章武二年十二月,玄德染疾,久而不愈,自知命不久矣,遂改鱼复为永安,改馆驿为永安宫,又召太子刘禅并成都一班文武诣永安。
章武三年二月,百官至永安,玄德诏令百官入宫议事。正是:若知今日魂落魄,何必徒劳百万师?未知玄德与百官所议何事,且看下回分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