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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高塔伫立于这个昏暗的世界,掩盖了光线,当大地恢复光明之时,天使吹响号角,凤凰将冲破禁锢,浴火重生,带着希望,降临人间。
[一]
曾韵墨不是孤儿,但她觉得他连孤儿都不如。
她的父母常年在外经营公司,曾韵墨每次打电话给他们,听到的都是电信公司万年不变的冰冷嗓音。她知道,他们忙,连过年回家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他们给她的,只是银行卡里日益增长的数字。
曾韵墨再一次放下话筒,无奈的扁扁嘴。又在通话中啊。
窗外传来悦耳的钟声,叮、叮、叮……十二下,然后是无数的烟火呼啸着冲上天空,点亮了夜晚的星芒。
又是一年除夕。
曾韵墨倚在窗台上,呆呆的望着远方喧嚣的灯火。明亮的火光映衬着一地的洁白。
想出去,却又不愿独自一人睁着没有焦点的眼睛漫无目的的闲逛。真是矛盾呢,她自嘲的笑了笑。
曾韵墨拿出手机,按下几个数字,犹豫了一会儿,又悻悻地把手垂了下去。她转身回房内拿了件大衣准备出门,走到门口时,脚步停了下来,她对着虚无的空气轻轻地说了声。“我出门了。”
虽然明知道没有人会应,但还是习惯性的说了一声。这么多年了,多希望有个温柔的声音可以在身后响起,哪怕只是虚幻的也好。
曾韵墨叹了口气,然后张张嘴。
“早些回来呀。”
[二]
曾韵墨站在路口,望了望左边,一派喜气洋洋。她摇了摇头,轻车熟路地朝右手边的一个公园走去。那是他和祝安初次相遇的地方。
祝安很穷,只能靠乞讨度日,他乞讨时嘴里说的话很特别,他说,“给我一个硬币,我带你去寻找天堂。”他摇晃着手中残缺不全的小碗,碗内仅有的的几个银币互相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曾韵墨问他:“你为什么只要硬币呢?”
他掏出一个硬币,正对着太阳,太阳光反射到脸上,传来一阵阵若有若无的温暖。
“你看,这个样子,我就收集到一片阳光了呢。”
“不是说要去找天堂么?”
“恩。阳光很温暖呢,看到硬币反射出的光线没有?他所指的方向就是我将要去的方向,那里就是天堂呀!”他转动着硬币,兴奋地说。
曾韵墨被这个男孩震撼了,虽然贫穷,但从未放弃过希望,为了追寻自己想要的而不断努力。没有阳光的时候,也可以去寻找阳光。何必在这个寒冷的季节,死守着一棵树过冬呢。
曾韵墨笑了笑,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片温暖。她对他说:“那么,也分我一些阳光吧。”
[三]
之后的几天,曾韵墨都去找祝安聊天,并且带给他几个硬币。她说过,她要帮助他找到天堂。他也说过,他要带着她去寻找天堂。
人们看到曾韵墨成天和一个乞丐呆在一起很是不解,并且深深地厌恶着。“那个女孩看起来挺好的,怎么一天到晚跟着一个乞丐鬼混呢。”“不是从神经病院里跑出来的吧……”“哎呀,真脏!离他们远点吧。”曾韵墨对这些话不理不睬。也罢也罢,她只要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温暖就够了。
她准备折一千个纸鹤给祝安,不是送不起更好的东西,而是祝安一律不肯接受,他告诉她,他要靠自己的能力去实现梦想,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成功的。
露出的笑容敛璀璨夺目的太阳都黯然失色。
他们躺在草地上,一起对着太阳说:“嘿。请帮我们向天使们说一声,要晚些关门呀。”
[四]
曾韵墨仍然天天去找祝安,拿着硬币同他一起寻找天堂。
“天天做同一件事很无聊吧?”祝安突然问了一句。她只是摇头。
“不会么……我以前每次和别人谈起这件事,别人都说我傻,都说我疯了……”祝安顿了顿,又接着说,“我这么做是为了追寻我的梦想,你又是为了什么?”
曾韵墨什么也没说,只是回家把日记本拿给他看。那上面记载着她从小到大的一切。
她有一次发高烧,四十度七根本走不动路,只能用颤抖的手给父母打电话,可是却根本打不通。他当时头很晕,还未来得及拨急救电话就晕了过去,还是后来准备找他出去玩的朋友从窗外发现她倒在了客厅里,才得以及时救治。而直到她出院,也没有见到她的父母。他们甚至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打过来。
诸如此类的事还有很多,祝安看完后盯着曾韵墨看了很久。
曾韵墨对他说:“祝安,我渴望温暖,而你说不定真的可以带我找到天堂。”
[五]
天气更加寒冷了。
祝安只穿着单衣,双手被冻得通红,嘴唇也有一点发紫,这样的装束与一袭暖装的曾韵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冷啊。”祝安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不断地搓着手,嘴里呵出一团团白气。“要离开了呢。”
“去哪儿?这里……不好么?”曾韵墨疑惑的问。
“不是。我只是想去离太阳更近的地方,寒冷所带来的孤寂让我无所适从。”祝安伸了个懒腰,“不过你放心,在那边我会继续收集阳光的,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找到天堂。”
曾韵墨扯了扯嘴角。“到那时候可一定要带上我啊,我们说好了的,要一起去那个温暖的地方。”
“那是当然的。”
话音刚落,祝安就把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对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空大声说道:“我们会成功的,对吧?”
曾韵墨回到家中,继续折着纸鹤,当她把最后一个纸鹤放进许愿瓶中时,她对着夜色中闪闪发亮的星星轻声念道:“祝安。祝、安。”
[六]
第二天天未亮,曾韵墨就捧着许愿瓶跑到了公园中,站在那个他们经常坐在一起聊天的长椅旁大声叫着祝安的名字,可却迟迟没有人回应。
曾韵墨坐在长椅上准备休息一下,这是一个老乞丐走过来问:“你是叫曾韵墨吗?”
她点点头。老乞丐看到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便对她说:“祝安那孩子昨晚就离开了,他要我帮你捎一句话。他说你要更坚强,更努力,永远不要放弃希望。另外,他还叫我给你这个。”
老乞丐摊开手掌,里面安然躺着几枚硬币。
太阳逐渐从遥远的东方升起,像是天堂的大门正在慢慢打开。硬币反射出来的光团在林间跳跃着,飞舞着,像是一首离别的哀歌。
曾韵墨捧着许愿瓶,脸上挂着泪,头微仰,朝着天空之上,微笑着说。
“祝安,你看,天亮了。”
“祝安。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