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彼岸花开,染红了天际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慕瞳‖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无数的思绪挣脱牢笼漫上来了,它们挥动着触手,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就这样,一直在我的脑海里翻涌着,我恨不得把自己的脑子砸碎。
慕瞳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
一个声音对着我的左耳说,
“你停手吧,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还能做什么呢?”
另一个声音对着我的右耳狞笑道,
“这可是个好机会啊,把他们击垮,不是如你所愿么?丢掉你的良知吧慕瞳,不过,你不是早就没有良心了么,所以,你只能一错再错,错到底,总会对一回的。你才是受害者不是吗?”
你知道我最终选择了什么吗?你应该知道的。我没有良知。我只有罪恶。
一错再错。错到底总会对一回。
我就是这样,十恶不赦。
我让人把宋裴绑来了这里,这个黑暗,罪恶涌起的房间。扼杀无数纯洁与美好的房间。
宋裴坐在椅子上,面目惊恐,“你……你要干什么?这是哪?”
我闭上眼,黑暗笼罩在我的眼前,濒死的决绝,“你怀了严臻的孩子,是么?”
“是的,那又怎样。”语气是强装出来高傲。
我笑,惨痛地笑,“是你自己杀掉了自己的孩子。”
“什么?啊……别拉我,你们要干什么。”她的声音越来越远。
然后我睁开眼,手术台上的灯光亮了起来。冰冷,绝望。
我拿起衣服,飞快地跑出去,我的身后有无数恶灵在穷追猛打。我要远离那个罪恶的地方。
什么?慕瞳,你居然觉得除了你还有别的东西罪恶?
当我站在阳光下,当我的血液又重新畅通无阻地在我全身流过时,那种压迫感又来了,死死压着我的胸口。这群恶灵,在阳光下也不放过我。阳光也救不了我了。我剧烈地呼吸,空气明明已经被我狠狠地吸进身体里,可是心脏还是固执地撞击着我的胸膛。我掏出打火机,把烟叼在嘴里,慢慢地凑近它。可是打火机里的那一小簇火苗无论如何也打不起来,我的大拇指在颤抖,一遍又一遍地摁着打火机的开关,可打火机依旧无动于衷。最后我终于放弃了。我把烟紧紧地攥在手心里,混合着冷汗。
我沿着墙角慢慢地蹲下去,浑身无力。墙上的青砖散发着凉意,在我的背上匍匐。
一双手抓住了我,我惊恐地抬起头,居然是北城,“北城,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回家吧。”他拉起我,“你怎么了?出来买个东西怎么变成这样?”
对不起,北城,我又骗了你。
“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太阳一照有些头晕。”我把目光移到别处,“走吧,今晚我想做菜给你们吃。”
“你做的菜一向都很好吃的。”他轻轻搂着我的肩。我苦笑。此时此刻的我们一定很像一对情侣。多讽刺。
锅里的水依旧平静,在这时,它当然不具备任何的危险,准确的说,我还不知道它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后,会把我的一生给毁了。
门铃响了,接着,我听到了严臻的声音。
“严臻?”顾伊安说道。
“那个女疯子呢?快带我去找她!”严臻吼道。
声音越来越近。
我依旧平静地拌着西红柿酱。
他来了,为了她。
“别装什么贤妻良母了,说,你是不是把宋裴的孩子给打掉了?你就是个婊子。”他站到我面前,用力地摇晃着我的肩,“说话啊?怎么?聋了还是哑了?”
我不说话,抬起头看着他。然后,将碗里的番茄酱恶狠狠地泼到他身上,“你没有资格骂我是婊子。你真行啊,到这种地步了还能这么义正词严地说自己才是正确的一方,用你肮脏的眼睛俯视着我,一直看不起我是吧?宋裴她活该,谁让她爱你?她就是蠢。”
“疯子。你杀了人,你杀了我的孩子。”他走过来,掐着我的脖子,将我逼到墙角,“去死吧。”
“哈。”我笑,然后用高跟鞋的鞋跟用力碾他的脚,“到底谁该死?”
“贱人。”他低吼着松开双手,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接着,我令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严臻突然笑起来,端起锅,将里面的滚烫的水,泼到我的脸上。
“你把我最重要的人毁了,我也要毁掉你最重要的东西。”
全世界只剩下了我的尖叫。
滚烫的液体在我的脸上燃烧着,某种东西在渐渐地融化,滑落。
几十年来的耻辱。
躯壳,被凶狠地褪掉,血肉模糊。
疯狂在泛滥,鬼魅在狞笑。
万劫不复。
‖顾伊安‖
慕瞳捂着脸,尖叫着,蜷缩在墙角。当我的笨拙的脑神经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北城已经抱起了慕瞳,冲出门。
严臻将脖子上的领带狠狠地扯下来,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的我,轻蔑地笑了一声,向门外走去。
我连忙追上他,抓住他的手臂,“去医院。”
“凭什么?那个女人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他继续向前走。
我说,“如果你不想去警察局的话。”
他停下来,回过头来看我,无奈地笑,“真是跟你哥一样。”
北城坐在手术室前的长椅上,抱着头。我知道他在哭,只是不想被别人看到而已。
我坐到他旁边,抱着他,“哥,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我在安慰他,同时也在安慰我自己。人总是会对一些本应绝望的事情固执地抱着一点微渺的希望,即使这些希望根本不可能。
北城突然站起来,对着靠着墙的严臻一拳,“你无耻,居然会对慕瞳做这样的事。你知道容貌对一个女生有多重要吗?”
严臻也用拳头向北城的脸上打去,“那你知道慕瞳又对宋裴做了什么吗?那是一个生命,这种心狠手辣的女人怎么报复她都不够!”
“别打了!”我跑过去,拉住北城,“这里是医院,哥!其实事情可能没你想象得那么糟……”
“这可是烧伤啊!你说还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北城冲我吼,接着,他又像虚脱般靠在墙边,擦掉嘴角的血。
我走向严臻,“事情已经这样了,我现在只希望你和宋裴离开我们,我们也不会再跟你们有什么瓜葛,总之请你们离开我们的世界,我不想慕瞳和我哥哥,以及你们再受到什么伤害。”
爱会让每个人疯狂。我对此深信不疑。
很不幸,我成了这场悲剧的见证者。
每个人心中的痛楚,成群结队地蔓延到我身上来了。
我只希望你们偃旗息鼓,仅此而已。
‖顾北城‖
慕瞳醒了,脸上缠着绷带。白色绸布间的眼睛没有任何情感。她只是静静地躺着,不说话,就好像她只是这房间里的一件摆设。没有生命的气息。
无论如何我怎么努力,她还是不吃饭。她瘦弱得像一把濒临死亡的枯草。
医生只能给她打葡萄糖维持她的体力。
我们谁都不敢想象,当慕瞳拆下绷带的那一天。
可是那一天终究是来了。
她轻轻地吐出一句话,“我要照镜子。”
我们谁也不做声。
“怎么了?我要照镜子你们听见没有啊!”她大声叫起来,接着她跳下床,踉跄着向厕所跑去。
我惊恐地追上她,抓着她的手。
“走开。”她用力甩开我的手,走进厕所。
医生制止住我,“她无论如何也要接受这个事实的。我去叫护士准备镇静剂。”
“可是她一定接受不了的……”
接着,我们在听到慕瞳的尖叫声时,同时也听见了镜子被打破的声音。
“怎么了?”我推开医生,跑进厕所。
慕瞳面目扭曲,“镜子里的那个妖怪是谁?滚啊滚啊滚啊!那个不是我,我比她好看一百倍。北城,我的脸呢?我的脸在哪?”
我的脸在哪。当我听到这句话时,心脏像是被钢丝狠狠地勒了一道,鲜血四溢。
突然,慕瞳捡起地上的镜子碎片狠狠地对着自己的手腕割着,她颤抖着说,“我要杀死这个疯子。去死吧,慕瞳,你去死吧。”
“慕瞳!”我抢过她手里的玻璃片,立马抱起她。可是一切已经晚了,她手腕上的鲜血,像泉水一样涌出来。
医生和护士跑进来,又将她送进手术室。
“她割得太用力,已经割到动脉了。”
慕瞳,你一定要活下来,一定要。
无论要我付出多少,甚至是我的生命,我也一定要你活下来。
我就这样,紧紧地牵着你的手。
如果死神一定要把你带走的话,那么我也陪你一起,去天堂,或者地狱。
‖慕瞳‖
-梦境-
一叶孤舟。
我坐起身来,发现正坐在一叶孤舟上。在一条河流上漂流。
谁也没有资格去追究梦境的逻辑——比如说现在,我清楚地明白,我在做梦,准确地说,在现实世界的那个我正在昏迷。
人总是会在梦里平静的想一些,在现实那个扭曲的世界里无论如何也想不清楚的事情。梦境没有干扰,你甚至可以心平气和地去回忆将你的一生毁掉的事。
在梦境里我不会去恨任何人,包括我自己。我在回忆我所经历的所有事情,有些的确是有些悲惨,但有些却是那么不可理喻。
我一直觉得我是死后就要下地狱的人。现在,一面是生,一面是死,我徘徊在它们的边缘。在生的那一面,我听见有人在呼唤我。我知道是北城。可是我却觉得我应该属于死的那一面。我没有勇气活着,没有勇气面对那个面目全非的我。
河水变红,我向岸边看去,岸上开满了彼岸花。
我就要下地狱了。
对不起,北城。
岸边的彼岸花越来越旺盛,可是我却看到,那一片绝望的红里,有一袭白裙在摇曳。我走上岸,走进那片火红的花海,向那一抹白色走去。为什么那个白衣女子的背影如此熟悉。
她回过头,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可我却感觉不到任何恐惧,我甚至能感觉的她的笑意。
“你是谁?”我问。
“我是你。”她笑,“真正的那个你。”
“看起来也是。我被这个虚假的躯壳包裹了这么久,也想找回那个真的我了。今天找到了。我太累了。”
“这十多年来,你过得怎样?”她走近我,用手指轻轻梳理我的头发。
“我一直在奋不顾身地满足那个躯壳想要得到的一切,罪恶,阴冷,黑暗。可是我一点也不快乐。”我闭上眼,“恨,真是一个累人的东西。如果我没有恨,或许我现在会过得很好,或许我就不会来到这个地方了。”
“你想回去吗?你爱的人还在等你。”
“我觉得我没有资格去爱他。我这么肮脏。”
“忘记过去。在现在,干净地继续活下去。你有这个机会。把那副肮脏的皮囊丢在这里吧,原来的你,就是干净的。”
没有恨,只有爱。
没有黑暗,只有洁白。
没有肮脏,只有洁净。
“我想,我该回去了。”
救赎。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