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上午十点,我透过鱼缸看着屋子里的陈设,还是像往常一样,干净、整齐,只是毫无生气。我的主人——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走了过来,几粒鱼食落在水面上,我浮上去,吃东西。老人慢慢地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我面前,看着我,对我说话。“今天是星期日,他们应该快要来了。”老人喃喃着,“今天生日,他们应该是记得的吧。”他抬头看着墙上的挂钟,隐隐露出期盼之色,随即叹了一口气,低下头,盯着书架上的一排照片,出了神。一定又是在想他的儿子和孙女了吧,我猜。他曾对我说过,他是怎样把儿子培养成一个优秀人才,又是怎样勒紧衣带攒足了钱最后高兴地把儿子送出国门,接受深造。如今,儿子和他的家人都不在身边,妻子也过世多年,每天唯一能听他说话的,也只有我——一条金鱼。
十一点,门铃响了。老人从照片上收回飞向往事的心绪,颤颤巍巍地站起身,难掩激动,拿起了椅子旁的拐杖缓缓走向大门。门开了,一个粉红色跳动的小身影一下子扑向了老人,我看到老人脸上松弛的皱纹立刻舒展开了。他紧紧攥着小孙女的手,似乎想一直这样,永远也不愿意松开。
“小清,干什么呢!爷爷他那么大年纪里,哪里还受得了你这样的折腾!快过来让妈妈帮你整理一下衣服,下午还要比赛呢!”那是老人的儿媳,那个香水味道总是很浓,妆画得十分精致,披着大波浪卷发的女人。小青很不情愿地松开了爷爷的手,老人的眼里仿佛掠过一丝阴影。
又是一阵脚步声,不紧不慢,老人的儿子来了。似乎永远是从中间分开的头发,永远是一尘不染的西服,永远是油光滑亮的皮鞋,这是他的家,却仍旧表现得那般拘谨。“爸,您身体好点了吗?这是我和小清妈妈的一点心意,您先收下。”那个中年男子把一个很厚的信封塞到了老人的手里。“你不记得今天是我的……”还未等老人说完“生日”二字,就已被打断。“还有爸,小清下午还有个全国的舞蹈比赛,我们现在赶时间,午饭我们就不在这里吃了。”我看到老人似乎很想把刚才的话说完,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接过信封,看着那中年男子和大波浪卷发女人带着蹦蹦跳跳的小清离去的背影消失后,才缓缓关上了门。那历经岁月磨难、人间沧桑的脸满是失落与无奈,布满皱纹的眼角微微泛起了泪光。
十一点二十分。老人再次走向鱼缸,坐了下来。他打开信封,里面是厚厚一叠粉红色的纸。老人脸上泛起一丝苦笑,目光却呆地看着这些纸片,良久,良久……
这时,隔壁收音机传来一首叫《外婆》的歌:
一天到晚拼了命/
赚钱少了关怀有什么意义/
外婆她的期待/
慢慢变成无奈/
大人们始终不明白/
她要的是陪伴/
而不是六百块/
比你给的还简单/
外婆她的无奈/
无法期待/
有爱才能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