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答答,我听见了水滴的声音。懊恼的转过头去,看见密密的水滴落在了蓝色的窗户上。
我不喜欢水。 骑自行车时,总会把新买的牛仔裤添上一块污垢。纯白的运动鞋总在他的打击下,不能见人。每一次下雨,他总带给我令人厌恶的回忆。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钥匙扭动门锁的声音响了,是我爸。恼火的转过头去,看着他提着大包小包的水果回来,西裤老土的向上翻了了一截,活像一个卖水果的老农民。我讨厌我爸,那没由来的土气,那显而易见的白发,无一不成为我讨厌他的理由。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我家在一个破破旧旧的居民楼里,在那住的,大多都是老年人。很多我都不认识,碰面的时候很少,即使碰面,能点一个头就算不错了。或许是我想保住那最后的城市气息,让自己高贵一点,才与他们不合群。我并不后悔,在这个超芯的社会,披着一件画皮,我也愿意。
我痛恨这个地方。这个让我抬不起头,朋友想到家玩,却只有支支吾吾的搪塞过去。读书到现在,回家我总要晚一点,才能不被同学发现,平时有涵养的我,居然住在那么一个寒酸的地方。难以置信,我居然乐此不疲。就为了那可耻的虚荣心。
我爸在一个小银行当一个会计,微薄的工资,让我更瞧不起他。难怪,当初我妈要跟他离婚。我爸爱死撑面子,总是喜欢去付账,两袖清风,却要装大款。我,瞧不起我爸。
谈起我妈,她是一个强势的女人,独自一人到深圳,在那干出了自己的一片天。我第一次去深圳,是在小学五年级,那时我想,深圳,一定是一个阴云密布的城市,到了才发现,那里的阳光多的不能再多了。
坐了几天的火车,当我站在那片土地上时,我突然好想哭,看着那里的高楼林立,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地。那一刻,我好想打自己一巴掌,打掉自己身上的那分寒酸。
妈妈来接的我们,她一脸笑容,我都快认不到她了,岁月还是无情的在她脸上画下了几道痕迹,她领着我们,坐上大巴。我恨不得我赶快到家,赶快脱下那身土气的蓝棉衣。我记得,这是我三年级,我姨妈的领居给我做的。当时,我和邻居的女儿还兴奋的趴在地上手足舞蹈的比划着自己心仪的款式。至于她女儿么,最后一次见她,是跪在姨妈楼下的院子里。披头散发的,脸上明显的挂着带着污水的眼泪,昨晚刚下过雨,地上有几个不大不小的水坑。守门的大黄狗正在用舌头舔着里面混着泥土的水。看见我,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想要舔我的鞋子,我感到一阵厌恶,绕过他,匆匆跑向站在院门口的爸爸,我把衣物甩给他,径直的走在前方。我想,他的脸上一定带着笑,这么多年,他脸上一直带着笑。他和妈妈一样,都想补偿以前对我的亏欠,可是,我讨厌这种感觉,被人照顾的感觉。本想,跟邻居的女儿打个招呼,没想到,却被那大黄狗横插一脚。我讨厌那只狗,带着土气。今天起床便听姨妈说了,邻居的女儿偷了50块钱被发现了。
不知不觉,都走上了天桥,妈妈径直的带着我们走,桥的尽头是一栋几十层的电梯公寓,门口站着两个保安,我似乎都看见保安在对我们微笑。我想,我们一定住在这,他们认识我妈。那一刻,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不想让别人以为我住在电梯公寓里就很高傲。
上帝的剧本是不能改的。妈妈带着我们走下天桥,我并没有太多吃惊,因为我看见前面不远有一个大型超市。知道走到一栋不符合深圳气息的居民楼前,我还抱着一丝侥幸。当妈妈拿着钥匙打开门,说,到了,的时候,我才意思到所谓的干出一片天,不过是租了一套房子。
那个狭小的空间里住了7个人。有一个人,我印象深刻,是一个高大秃顶的男人。他说,他姓张,和我妈妈是合作伙伴。我并没有对他产生防心,因为他对我们很好,给我拿了一个红包,还给我买了几套衣服,还有几件裙子。我从来不穿裙子,除非学校规定,万不得已。可是,我还是很高兴,因为我看见有一件裙子的标签是380.
如果他没有做出那件事,我想,我可以在深圳一直住下去,在那读书,上班。
那是一个下午,妈妈和张叔叔在做晚饭,我和他们(我的姐姐哥哥和妈妈他们的工人)在客厅里看碟子。电视里放的是粤语,还好有字幕,否则我完全不能理解电视里说的什么意思。当然,有时还是会冒出几句普通话以及家乡的四川话。电视里播的是对汶川灾区的采访,噢,当时是余震泛滥的阶段。我喝了一口果汁,小心翼翼的提议,我们放碟子看吧?他们同意了。松了一口气,似乎室外的温度也降低不少。
正当大家兴致高涨的时候,厨房了传了妈妈的呼救。看着客厅里的人,他们似乎都没听见。我努力的使自己冷静,很平静得走到了厨房。
我颤抖的跑到客厅,对这他们吼,张叔杀人了,救命啊…他们愣住了一秒,然后匆忙的跑向厕所(厨房打开一个门就是厕所),他们拉开了张叔。还好,妈妈没受伤。
我想,我这辈子都难忘这一幕。张叔拿着一把菜刀狠狠地向妈妈脖子砍去,妈妈拼命顶住张叔,张叔便抓住妈妈的头发把她往马桶里按去。马桶里,还有没被冲掉的尿迹。我看到了镜子里苍白的脸,和颤抖着的身体。我恨自己的懦弱,我本想冲进去,和张叔一拼死活,那把刀射出的寒光,却彻底的击垮了我的防线。
妈妈哭了,我都忘记了她上一次哭是在那里,在什么时候。她给四川的姨妈打着电话,说她一定要回去,她受不了了。姐姐说,嗯,回去多好嘛,在我妈那里工作,有啥不好。哥哥也发话了,哼,看我回去找一群兄弟干掉他。妈妈的眼泪打湿了我的衣裳,也打湿了我的眼眶,当时小小的我,心里却有了一个复仇计划。
妈妈还是失言了。她说,老张也是逼急了。还含着笑对我们说,你们不知道我打了他一巴掌那个场面多精彩呢…姐姐无奈得摇摇头,她也拿妈妈没办法。只是不知道,那笑是否强忍着心酸,无人知晓。
注意眼睛,爸唠叨的声音又响起。无奈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爸爸笑了笑,爸,你可真帅啊。
傻丫头,不是平时都说你老爸丑得连恐龙也灭绝了吗?爸爸摸摸我的头,嘱咐了我一句,便又出去了,
我知道他去哪,他去看阿姨,阿姨是他朋友兼同学。呵呵,他们就是一对正在谈恋爱的情人。阿姨有老公,也有儿子,依然每天雷打不动的来我家,看看我和我爸。有时,我爸忙得时候,还会给我拿一些菜来给我吃。我没有不感动,只是无法接受后妈这个词语,即使我没有白雪公主的高贵,至少,我是一个有尊严的人。
据说,当初阿姨打算离婚,和我爸在一起。可是我爸拒绝了,他说,等我长大懂事了再说。他一直都想给我一个家,长大了,却感觉我越来越不懂事了,常常和爸爸为家这个名次闹翻天。我对他说,这只是一个房子,而不是一个家。爸爸低下了头,他说,幺女,你是对的,我…他没有再说下去,我真希望我没有看见他当时眼中的那份落寞,这样,我就不会愧疚了。我忍住眼泪,还是狠狠地摔上了门。
我重来不会表达我对亲人的关心。我喜欢把感动压在心底,那样才不会说出口来支离破碎,让大家都尴尬。
我对妈妈的伤害也未曾少过。也许是当时四川的天气并不好,影响了我的心情。只是一句普通的问候,却让我挤出了眼泪。妈妈问,家里有吃的吗?没有的话,我给你送来。 你什么意思?即使我爸再穷,也不会穷到连米也买不起。 我不想听妈妈莫口难辩的声音,狠狠的扣上电话,甩到床上。扶着床头柜哭了起来,我知道妈妈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耍耍性子。
妈妈第二天打来了电话,说了几句,我便又挂了。后来才从姨妈那知道,那是妈妈要回深圳了,跟我告别。好吧,我承认我很后悔,想对妈妈说声对不起。懦弱的性格造就了懦弱的我,我不敢。
忆南,忆南。在地图上,看着那地图上南方的城市。是不是多年以后,我会在,某个角落,回忆着在南方的种种。或许会哭,或许会恨,或许会懊恼的抓抓头,或许会品口茶,摇摇头,一笑而过。回忆就像茶叶,沸水就像经历的过程,当泡出了香味,茶叶漂浮水面,就如回忆,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