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住帽盒不放。多讨人喜欢的帽子,自己刚才戴着显得那么年轻俏丽,他竟要拿去给别人?说什么也不行!可是她又想起了佩蒂和玫兰妮这道难关,又想起了母亲。一想到母亲会怎么说她,她就不寒而栗。然而毕竟还是虚荣心占了上风。
“我不改就是了。我向你保证。你就给了我吧。”
他略带讥讽地微微一笑,把帽盒给了她。看她重又戴上了帽子,整了整帽子。
“要多少钱?”突然她脸一沉问道,“我只有五十块钱,可下个月还得——”
看她一下子变得愁容满面,他笑嘻嘻地说:“按邦联的钞票计算的话,要值到两千块左右。”
“哎呀——那可不可以这么着:我现在先给你五十,等以后我有了——”
“我一个子儿也不要,”他说,“送给你了。”
斯佳丽不觉张大了嘴。接受男人的礼物,可得严格注意分寸,千万不可有一点马虎。
母亲时常对她说:“宝贝儿啊,高贵的小姐只能接受男士送的糖果啊,鲜花啊,或许还有诗集啊,纪念册啊,一小瓶花露水啊,诸如此类的东西。千万千万不能收贵重的礼物,哪怕是未婚夫送的都不行。千万不能收珠宝首饰、衣着用品,连手套、手帕都不能收。你要是收了这些东西,男人就会觉得你低贱,就要对你放肆了。”
“哎呀,这可怎么好,”斯佳丽看看镜中自己的身影,又看看瑞特高深莫测的神情,心里琢磨着。“我绝对不能对他说不要。这样的帽子,太招人爱了。我简直——简直宁愿让他来放肆一下,只要不放肆得太厉害就行了。”想到这里她自己也感到吃惊:自己竟会有这种念头!脸上顿时泛起了一阵红晕。
“我——五十块钱一定要给——”
“你给我我就扔到水沟里去。要不还有个更好的办法,就是拿去替你做几场弥撒。真的,你的灵魂是需要做几场弥撒赎赎罪了。”
她勉强笑了两声,可是看到翠绿帽檐下自己的那个笑影,她马上就下定了决心。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我要用高级的礼物不断诱惑你,把你女孩子家头脑里的那套清规戒律消磨殆尽,最后叫你完全听从我的摆布,”随即他便学着妈妈的口吻说:“‘女儿啊,收受男人的礼物,只能限于糖果和鲜花啊。’”逗得斯佳丽忍不住扑哧笑了。
“瑞特·巴特勒呀,你这个坏蛋心肠虽黑,心眼儿倒挺机灵,你明明知道这么漂亮的帽子我是舍不得的。”
他的眼神里既有对她美貌的赞赏,又有对她的嘲弄。
“那也好办,你不妨对佩蒂小姐说,塔夫绸和波纹绸是你给的,帽子的样式也是你画给我的,为此你还被我敲了五十块钱的竹杠。”
“不,我要说一百块,让她去逢人就说,说得城里人人眼红,说我的手面好大。不过瑞特,你以后千万别再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了。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实在不能再收了。”
“是吗?不过我还是要给你带礼物来的,只要我愿意,只要我看到有什么东西能给你增添风采,我就给你送来。我要送你一段墨绿的波纹绸,你可以做一件跟这顶帽子相配的长上衣。不过我可把话说在前头,我可是不怀好意的。我是拿帽子首饰之类的物品作诱饵,来引你上钩。你要时刻记着,我做事都是有目的的,给人东西都是要有回报的。从来没有我白干的事。”
他的黑眼睛拼命朝她脸上看着,目光落在了她的嘴唇上。斯佳丽垂下眼帘,满心紧张。母亲说得一点没错,这一下他要来放肆了。他要吻她了——至少有这样的企图吧。她心里乱糟糟的,不知该依他还是不依他。不依他吧,他也许会一把抢过她头顶上的帽子,拿去给别的姑娘。反之,如果允许他规矩地略微吻一下,或许他以后还会把招人喜爱的礼物源源不断地献上,以期能再博得一吻。男人对接吻看得可重了,其中的缘故,只有天知道。他们往往只一吻,便会对所吻的姑娘爱得要命,如果姑娘乖巧,一吻之后就不许他们再吻,他们往往还会出洋相,很是有趣。要是瑞特·巴特勒真能爱上她,并能坦白承认这一点,真能来乞求她一吻,或博取她一笑,那就太够劲儿了。好吧,那就让他来吻一下吧。
可是他却没有来吻她的意思。她从睫毛底下瞟了他一眼,有意嘟嘟囔囔挑逗道:
“这么说你是从来不白干事的?那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那还得等等看。”
“好吧,可如果你以为我为了这顶帽子就愿意嫁给你,那你就想错了。”她把头倔犟地一摆大着胆子说,震得羽毛连连抖动。
瑞特胡子底下雪白的牙齿微微一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