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佳丽眼尖,一下子就看见是只粗边金戒指。
“看吧,”兰妮指指地板上那封信说,“哦,这人多可亲,心肠多好啊!”
斯佳丽莫名其妙,拾起那张信纸,只见上面用又黑又粗的字迹写道:“南部邦联需要的是男人的鲜血,而不是女人的心血。亲爱的夫人,为表示我对你勇气的敬佩,请接受这个纪念品,切莫认为你的牺牲毫无作用,因为这枚戒指是花了十倍的价钱才赎回来的。瑞特·巴特勒船长。”
玫兰妮将戒指套上手指,爱不释手地看着。
“我不是告诉过你他是位君子吗?”她回过头对佩蒂帕特说,脸上泪光莹莹,满是笑容。“除了高尚体贴的君子,谁也不会想到我因此会多伤心——回头我就把金项链捐掉吧。佩蒂帕特姑妈,你应该写张便条给他,请他星期天来吃饭,那我就可以当面向他致谢了。”
在一片激动中,好像谁也没想到巴特勒船长并没有把斯佳丽的戒指也归还给她。可是她想到了,心里暗暗烦恼。她知道促使巴特勒船长作出这么豪爽姿态的,决不是他有多么高尚。其实他是存心要她们请他上佩蒂帕特家来,而且拿准了他肯定会受到邀请。
“听到你近来的行为,我心中极为不安,”埃伦来信这样说,斯佳丽在桌边看着信,不由得皱起眉头来。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在查尔斯顿和萨凡纳时就常听人说亚特兰大的人比南方其它地方的人更爱搬弄是非,干涉人家的私事,现在她可是信了。义卖会是星期一晚上,今天才星期四呢。哪个三姑六姨擅自写信给她母亲的啊?一时她怀疑是佩蒂帕特,但转眼就又抛开了这念头。可怜的佩蒂帕特一直担心会因斯佳丽的鲁莽行为受到责怪,吓得发抖,她是决不会跟埃伦说起自己这个陪伴儿没尽到责任的。大概是梅里韦瑟太太吧。
“真让我难以相信你竟会如此忘了自己的身份和教养。我知道你想要帮助医院的一片热忱,我也可以宽恕你在服丧期间公开露面的不当行为。可是去跳舞,而且是同巴特勒船长这样的人!我对他的事可听到了不少(谁没听说过呢?),上星期宝莲刚写信给我,说他的名声很坏,连查尔斯顿老家的人都不欢迎他,当然他伤心的母亲除外。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坏人,会利用你的年幼无知,让你招摇,当众让你出丑,让你的家人出丑。佩蒂帕特小姐怎么能如此失职不管你呢?”
斯佳丽看了一眼桌子对面的姑妈。老小姐早已认出了是埃伦的笔迹,吓得噘起胖嘟嘟的小嘴,像个小娃娃生怕挨骂似的,只想一哭了之。
“一想到你竟如此快就忘记了教养,我深感伤心。我原想叫你立即回来的,但此事将由你父亲决定。他将于星期五来亚特兰大,同巴特勒船长面谈,并护送你回家。我怕他会不顾我的请求,对你太严厉。但愿你只是年幼无知才做出这等鲁莽的事情。谁也没有我这么希望为事业效劳,但愿我的女儿也有同感,但是要出丑——”
信里类似的字句很多,斯佳丽没看完。这次她可完全吓坏了。现在她不再感到满不在乎,目中无人了。她只觉得自己年幼理亏,就像十岁那年在餐桌上把一块抹上黄油的饼干扔到苏埃伦身上时的心情一样。想想性情温柔的母亲对她竟如此严加指责,父亲又要到城里同巴特勒船长面谈。她感到事态严重了。父亲要严厉待她了。这一次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坐在他腿上撒娇胡闹,借此逃脱惩罚了。
“不——不是坏消息吧?”佩蒂帕特颤抖着问。
“爸明天就要来了,他要像饿狼扑食那样扑过来把我痛骂一顿。”斯佳丽忧伤地说。
“普莉西,把嗅盐拿来,”佩蒂帕特放下吃了一半的早餐,把椅子往后一挪,坐立不安,“我——我感到发晕。”
“在你的裙兜里呢,”普莉西说,她一直在斯佳丽身后来回走动着,欣赏这幕精彩的好戏。杰拉尔德老爷发起脾气来可带劲儿了,只要他的脾气不是冲着她的卷毛头来的就行。佩蒂在兜里掏着,把药瓶凑到鼻子跟前。
“你们都应该帮我,一刻都不要离开我,”斯佳丽喊道,“他最喜欢你们俩,要是你们能跟我在一起,他就没法对我唠叨了。”
“我不行,”佩蒂帕特一边有气无力地说着,一边站起身来,“我——我不舒服。我一定得躺着。明天我要躺一整天。你们一定要替我向他解释清楚。”
“胆小鬼!”斯佳丽心里想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兰妮虽然一想到要对付脾气火暴的杰拉尔德就脸色煞白,吓得要命,但还是挺身而出帮她说话。“我会——我会帮你说明你是为了医院才这么干的。他会理解的。”
“不,他不会的,”斯佳丽说,“天哪,要是像母亲扬言的那样,硬要我丢人现眼地跟他回塔拉庄园,我是死也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