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床抓起壁炉的拨火钳,站在挂上的门前,摆出战斗的架势。
他被这勇敢的榜样感动了,也可能是感到羞耻,于是,尽管很厌恶,但他还是起了床,连棉便帽也没有脱掉,抓起铁铲,面对面地站在他的另一半面前。
他们在万籁俱寂中等了二十分钟,没有任何新的声音打破家中的平静。于是,夫人愤怒地回到床上,宣布道:“我说肯定有人。”
为了避免某些争吵,白天对这种恐惧,他没有任何影射。
但是,第二天夜里,勒合布尔夫人比头天晚上更猛烈地叫醒了她丈夫。她喘着粗气,结结巴巴说道:“古斯塔夫,古斯塔夫,有人刚刚打开了花园的大门。”
他对他夫人的固执很吃惊,以为她患上了失眠症。他竭力摇醒危险的睡眠,突然好像听到房屋墙边有轻微的响声。
他起了床,跑到窗前,他看见,是的,他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迅速穿过了花园的小路。
他有气无力地嘟哝道:“有个人!”然后他清醒过来,变得坚定,突然激起产权所有者的极大愤怒,有人冲进了他的篱笆。他说道:“你等着,你等着,有你的好瞧!”
他冲向写字台,拿出他的手枪,冲下楼梯。
他夫人有些狂乱,在后面喊道:“古斯塔夫,古斯塔夫,别抛下我,别把我一个人扔下,古斯塔夫!古斯塔夫!”
但是,他根本不听她喊,已经抓住了花园的大门。
于是,她迅速上楼,把自己关进他们的卧室。
她等了5分钟、10分钟、15分钟,巨大的恐惧占据了她。他们可能把他杀了,抓住他,捆住他,扼死了他。她更喜欢听到手枪的枪响,那样便知道他在搏斗,在自卫。可是,这巨大的寂静,这令人可怕的乡村的寂静使她惊得不知所措。
她叫西莱斯特,西莱斯特不来,也不回答。她又打铃叫她,感到浑身乏力,快要昏死过去。整个房屋都哑然无声。
她把滚烫的前额贴在玻璃上,试图渗透到外面的黑暗中去。除了道路的灰色形迹边的更黑暗的树丛的影子外,她什么也分辨不清。
午夜过后半点钟的铃响了。她丈夫已经离去45分钟了。她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是的!她肯定是再也不可能见到他了!她呜咽着跪在了地上。
卧室的门轻轻响了两声,使她一跃而起。勒合布尔先生在叫她:“开门呀,巴尔蜜尔,是我。”她冲过去打开门,拳头插在腰间站在他面前,眼睛里依然满含泪水:“你从哪儿来?该死的畜生!啊!你就这样把我留下来一个人在惊吓中受煎熬!啊!如果我死了,你是一点也不为我担心!……”
他关上房门,笑哈哈的,像疯子那样笑哈哈的,嘴巴笑得仿佛在两颊上开了条缝,手捂着肚子,眼睛里湿漉漉的。
勒合布尔夫人目瞪口呆,缄默了。
他结结巴巴地说:“这是……是……西莱斯特,她在温室里有……有……有个……约会。要……要……要是你……看……看见……我看到了什么就好了……”
她变得脸色苍白,愤怒得透不过气来。“嗯?……你说什么?……西莱斯特?……在我家里?……在我……我……我的家里……在我……我……我的温室里。你怎么没把那人杀了,你简直是个同谋!你有一把手枪,可你却没把他杀了?……在我家里……在我家里!……”
她坐了下来,再也受不了啦。
他蹦蹦跳跳,用手指打着响板,把舌头弄得嘎嘎直响,一直在笑:“要是你知道,……要是你知道……”
突然,他拥抱住她。
她挣脱开,气得话都不太连贯:“我不想让这个姑娘在家里多呆一天,你听见了吗?不许多呆一天……不许多呆一个小时!她一回来,我们就把她扔到门外去……”
勒合布尔先生拦腰抱住他妻子,在她的脖子上印上一排排的吻,就像从前那样,有声有色。她又沉默了,吃惊得快要瘫痪。而他呢,则把她抱在怀中,轻轻地把她带到床边……
早上九点半左右,西莱斯特还没有看见她的主人们,感到很吃惊,他们总是一大早就起床的。她去轻轻地敲敲他们的门。
他们躺着,肩并肩愉快地交谈着。她依然心里发怵,询问道:“夫人,您的牛奶咖啡。”
勒合布尔夫人声音非常柔和地说道:“把它放在这里吧,我的姑娘,我们有点累,我们睡得很糟。”
女佣人刚一出去,勒合布尔先生逗弄着他妻子,又笑了起来,重复说道:“你要是知道!噢!你要是知道就好了!”她抓住他的双手,“行啦,你安静一会儿吧,亲爱的。要是你总这样笑,你会笑出毛病来的。”
于是,她在他的眼睛上轻轻吻了一下。
勒合布尔夫人不再尖刻了。有时,在一些明亮的夜晚,他们夫妇俩蹑手蹑脚地沿着树丛和花坛一直走到花园尽头的温室。他们紧挨在一起,蜷曲着身子,贴着玻璃,仿佛看见在里面有什么奇特的、满有兴趣的事情。
他们给西莱斯特加了工资。
勒合布尔先生瘦了。
以上为陈冬新等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