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七点钟她就出发,胳膊上挂着两只巨大的篮子,一只里面装着奶制品,另一只里装着鸡。她在大路上等待依夫陶驿站的马车。
她把商品放在地上,坐在沟里。嘴巴短而尖的母鸡,宽而扁的鸭子把头从柳条栅栏中伸出来,用它们圆圆的,愚蠢和惊奇的眼睛观望着。
不久,那辆破旧的马车,一种上面盖着黑色皮顶的黄色箱子,在一匹白色劣马一颠一颠摇着屁股地拖带下走了过来。
马车夫保利特是个快活的胖小伙子,年纪轻轻已经大腹便便。风吹、日晒、雨淋和烈酒使他的脸和脖子像砖一样红。他远远便甩着响鞭喊道:
“你好,茜来丝特小姐,身体好吗?”
她把篮子一个接一个递给他,让他把它们安放在车顶上。然后,她高高地抬起腿,踏着脚踏板蹬上车,露出穿着蓝袜子的小腿。
每次保利特总是重复着同样的玩笑:
“好家伙,它还没有瘦。”
她笑一笑,觉得这很滑稽。
然后,他喊了声“得儿,驾!”让他的那匹瘦马重新上路。这时,茜来丝特从口袋底摸出钱包,从里面掏出十个苏,六个苏为她,四个苏为那两篮子。她从保利特的肩上把它们递给他。他接过去,同时说道:
“那件轻而易举的事,今天还不行吗?”
他开怀大笑,转回身来无拘无束地望着她。
三公里的路程,每次要付出半个法郎,对她来说是很贵的。她没有钱的时候更受罪,因为她不能决定该付多少钱。
有一天,在付车费时,她询问道:
“对像我这样的好乘客,您该只收六个苏行吗?”
他笑了起来:
“六个苏,我的美人,您当然要值得更多。”
她坚持道:
“对您来说一个月少收不过两个法郎。”
他拍打着那匹老马喊道:
“瞧,我好商量,我用它换你一次嬉戏。”
她用一副幼稚无知的神态询问道:
“您说什么?”
他觉得太好玩了,笑得咳嗽起来。
“一种嬉戏,就是一种嬉戏,见鬼。一种姑娘和小伙子之间的轻而易举的事情,没有音乐的向前两步舞。”
她懂了,脸红了,宣布道:
“我不参加这种游戏,保利特先生。”
但是,他并不胆怯,反复说这样的话,越来越自以为乐:
“您会来的,美人,姑娘和小伙子之间轻而易举的事!”
从那时起,每次她付他钱,他便抓住机会询问道:
“那件事,今天不行吗?”
她现在在这上面开起玩笑,回答说:
“今天不行,保利特先生。星期六吧,那肯定行!”
他总是笑着喊道:
“一言为定,就星期六,我的美人。”
她在心里算计道,已经有两年了,她已经付给保利特48个法郎。48个法郎在乡下可不是在一条车辙里就能找得到的。她又算道,再过两年,她要付出将近100法郎。
于是有一天,春天的一天,他们单独在一起,他习惯地询问道:
“那件事,今天还不行吗?”
她回答道:
“如果您想的话,保利特先生。”
他一点没有吃惊,跨过后面的长凳,高兴地嘟哝道:
“我们来吧,我知道我们会来的。”
那匹老白马开始非常缓慢地奔跑,仿佛是在原地跳舞,对从车里传出的喊声充耳不闻:
“得儿,驾!得儿,驾!”
三个月后,茜来丝特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流着泪,呜咽着对她母亲讲述了一切。老太太愤怒得脸色苍白,询问道:
“这件事值多少钱?”
茜来丝特回答道:
“四个月,肯定是八个法郎。”
这个乡村女人的狂怒又发作了,重新扑在女儿身上,一直揍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然后站起来:
“你告诉他你怀孕了吗?”
“当然没有。”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因为他可能会要我重新付车钱。”
“好吧,你站起来,走过来。”
沉默一会儿之后,她又说:
“只要他看不见我就不告诉他,这样我可以赚六个月或者八个月!”
茜来丝特站了起来,依然在哭泣,头发散乱,面部浮肿,又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前走,同时嘟嘟哝哝地说道:
“我肯定不会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