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进宅酒,你们经常办吗?”
画家回答道:
“我相信你,每三个月,在结束的时候。”
萨瓦尔先生再也忍不住了,用犹豫不定的声音说道:
“我很抱歉打扰您,先生,我听见有人叫您的名字,我很想知道您是否就是罗曼丹先生,在最近的那次沙龙中我很钦佩他的作品。”
艺术家回答道:
“正是我本人,先生。”
公证人作了一番措词讲究的恭维,也表明一下他是有学问的人。
画家被他吸引住了,客气地回答着他,他们聊开了。
罗曼丹的话题又回到进宅酒上,详细介绍了节目的宏伟华丽。
萨瓦尔先生询问他要接待的所有人的情况,然后补了一句:
“对一个局外人来说,这真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好机会,一下子能遇到那么多的名人,而且是聚集在一个像您这样有价值的艺术家家里。”
罗曼丹服了,回答说:
“如果这能使您感到愉快,请来吧。”
萨瓦尔先生热情地接受了邀请,他心想:
“我总会有时间观看《亨利八世》。”
两个人都用完了餐。公证人竭力要付两个人的账,希望回报邻座的恩赐。他也为穿红色天鹅绒上衣的两个年轻人付了酒钱,然后和他的画家一起出了咖啡馆。
他们在一栋不太高但却很长的房屋前停下,这座房屋的整个一楼就像一个无尽的暖房。六个工作间排成一排,面对着大道。
罗曼丹先走进去,上了楼,打开一扇门,划着一根火柴,然后点了蜡烛。
他们来到一间巨大的房间里,这里的家具只有三把椅子,两个画架和几幅顺着墙放在地上的草图。萨瓦尔先生目瞪口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画家说道:
“我们有地方,只是百废待兴。”
然后,他观看着高高的、光秃秃的屋子,天花板已消失在黑暗中了。他宣布说:
“我们可以利用这个工作间的一大部分。”
他沿着屋子转了一圈,极仔细地注视着它。他又说道:
“我有个情妇,她本来可以帮帮我们。用织物装饰房屋,没人能和女人比。但我今天把她打发到乡下去了,以便今晚摆脱她。这并不是说她使我讨厌,只是过分地使用她,她有些支撑不住。对我来说,这会使我的客人们很不自在。”
他思索片刻,又补充道:
“她是个好姑娘,只是不方便。如果她知道我接待客人,她会把我的眼睛揪出来。”
萨瓦尔先生一动不动,他不懂。
艺术家走近他:
“既然我邀请您,您会帮我点忙的。”
公证人宣布说:
“请按您的意愿安排我,我听您的吩咐。”
罗曼丹脱下他的礼服:
“好吧,公民,干活吧。我们开始清扫工作间。”
有一副画架,画布上画着一只猫,他走到架子后面取出一只用得很旧的扫帚。
“拿着,您把地扫一扫,我去弄一弄照明灯。”
萨瓦尔先生拿起扫帚看了看,开始笨手笨脚地扫镶木地板,掀起一阵尘土风暴。
罗曼丹生气了,制止他道:
“您难道就不知道怎样扫地,见鬼!喏,瞧我的。”
于是,他开始卷走他面前的一堆灰色垃圾,好像他这一生都是干这一行的。然后他把扫帚递给公证人,叫他照着做。
没过五分钟,一阵尘烟充满了工作间。罗曼丹不得不问道:
“您在哪里?我看不见您了。”
萨瓦尔先生咳嗽着走过来。画家对他说:
“您要怎样干才能做好分枝吊灯?”
这位昏头昏脑的,询问道:
“什么分枝吊灯?”
“照明用的分枝吊灯嘛,上面点着蜡烛。”
公证人一点不懂,他回答道:
“我不知道。”
画家开始蹦蹦跳跳,用手指打着响板:
“好吧!我呢,我是找到办法了,阁下。”
然后,他更平静地说道:
“您身上有五个法郎吗?”
萨瓦尔先生回答:
“有。”
艺术家又说:
“好吧。您去给我买五个法郎的蜡烛,我呢,则到箍桶匠那里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