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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酒桶——献给阿道夫.塔韦尼埃

希科过来听回话,老太婆让人家求了半天,嘴上只是说不愿意,可心里七上八落直怕希科不肯给5法郎一枚的50枚银币。希科一个劲儿地求,最后老太婆把她的意思挑明了。

希科急得跳了起来,他大所失望,一口回绝了。

这时为了让希科同意,老太婆开始数她的道理,说她还可能活多少年头。

“我活不过五六年,肯定的。我眼下73,到这年纪身子骨硬实不了。那天晚上我都觉得自己要过去了,浑身上下恍惚都被掏空发软,人家只得抬我上了床。”

但是希科没有轻易上当。

“行了,行了,老东西,您身子结实得就像教堂的钟楼,至少能活到110岁,我死了您还能给我送葬,真的。”

谈来谈去磨蹭了一整天,老太婆到底也没有让,最后客栈老板答应给50枚银币。

第二天他们签了文书,玛格卢瓦老妈妈还愣要走了10枚银币的酒钱。

3年过去了,老太婆像有魔法保护似的身体一直很好,似乎没有加过一天寿。希科急了,觉得这年金他付了足有50年,他上当受骗了,倾家荡产了。每隔一些日子他就过去看看老太婆,就像7月到地里看看麦子是不是熟透可以开镰收割一样。老太婆在家招呼他,眼里总有一丝狡黠的神情,简直可以说,老太婆心中好不得意,觉得自己向他耍的这一手确实高明。希科总是扭头上了他的双轮马车,嘴里嘟嘟囔囔地说:

“老菜帮子,你死不了啦!”

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见到她恨不得把她掐死,恨得咬牙切齿,可又不敢发作,农民被偷以后的恨就是这样子。

于是他琢磨怎么对付。

终于有一天他搓着双手来看老太婆,那神情同他当初第一次来谈这笔生意的时候一模一样。

闲聊了几分钟后他说道:

“您说,老妈妈,您路过埃普勒维尔镇的时候,为什么不到我店里吃顿饭?人家可说闲话了,说什么我们闹别扭作对了,我听了真伤心。您知道,您来我店里吃不用付钱,我不是那种连顿饭都舍不得的人。您什么时候想来就来,不要客气,您来我反倒高兴。”

玛格卢瓦老妈妈一点也不推让,第三天她赶集去了,雇工塞勒斯坦给她赶车,到了希科老板的客栈她大模大样把马牵进马厩,然后叫店里把老板说好的饭端上来。

老板喜笑颜开,把她当贵妇来招待,给她上了鸡、带猪血的和带猪下水的两种香肠、羊后腿以及肥肉炖卷心菜。可她几乎没有怎么动,她自小省吃俭用,总是有浓汤和抹黄油的面包皮吃就够了。

希科大所失望,一再请她吃。可她滴酒不沾,连咖啡也不喝。

他问道:“您来一小杯总是可以吧?”

“啊!一小杯,行,我看不是不可以。”

希科扯开嗓子,冲着整个店堂喊了起来:

“罗萨莉,拿白兰地,拿好的,最高档的。”

女仆过来,手里拿了一只细长的瓶子,瓶子上贴了一片纸剪的葡萄叶。

希科斟了满满两小杯。

“尝尝,老妈妈,这可是好酒。”

老太婆慢条斯理小口抿起来,抿一口呆半天,慢慢品滋味。等把一杯都喝完了,她把杯子扣过来喝得一滴不剩,然后说:

“不错,是白兰地。”

她话音未落,希科就已经给她斟上了第二杯。她想拦也来不及了,于是像喝第一杯那样,慢悠悠地把酒喝干。

希科要给她斟上第三巡酒,但她不肯再喝了。希科盛情劝酒说:

“这酒,简直就是牛奶,您看吧,我能喝10杯,12杯,啥事也没有。喝到嘴里像糖似的,不伤胃,也不上头,真可以说到舌头上就化了。要说对身体好,什么也比不上这酒!”

其实老太婆心里是想喝,她也就不再推了,但只喝了半杯。

这时希科大发慷慨,高声喊道:

“好呀,既然您爱喝,我就送您一小桶,也好让您看看,我们俩永远是好朋友。”

老太婆什么也没有说,带着一丝醉意走了。

第二天客栈老板来到玛格卢瓦老妈妈家的院子,从他马车上卸下一只箍了铁圈的小木桶。接着他让老太婆尝桶里的酒,好叫人家知道桶里的是跟昨天一模一样的白兰地。两人都喝了3杯,他走的时候说:

“还有一句话,您是知道的,喝完了还有呢,您就不用客气。我这人不小气,这酒喝得越快,我心里越高兴。”

他登上他的双轮马车走了。

4天后他又来了。老太婆正在门口,忙着把面包一小块一小块地切开,吃的时候好蘸浓汤。

希科走了过来,先问了一声好,然后冲着她鼻子说,想乘机闻闻她呼出的气有什么味没有,果然他闻到一股酒气,他的眼顿时眯眯笑开了。

“您不请我喝一杯?”他说道。

他们一起喝了两三杯。

没有过多久当地就传开了,说玛格卢瓦老妈妈常独自酗酒,喝得烂醉如泥,有时倒在她家厨房,有时倒在她家院子,有时倒在附近路上,像死人似的没有一点活气,只得抬她回家。

希科没有再去她家,人家对他讲起这乡下老妇人的时候,他就愁容满面,一边嗫嚅说道:

“到她这把年纪染上这种恶习,可不是背运吗?您看看,人老就不可救药了,她最终是要倒大霉的!”

果然她倒了大霉。第二年临近圣诞节的时候,她喝醉倒在雪地上死了。

希科老板接过她那块地,他还说:

“这老妈妈,她要是不好酒,准能多活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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