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非斯托
我知道,你大把年纪还当学生,
成了老油条!只不过即使学者
也无他法,只能活到老学到老。
要是马马虎虎用纸牌搭建楼房,
即使伟大天才也不能完全造好。
你的老师,他可是位饱学夫子:
高贵的瓦格纳博士,谁人不知,
当今学界头一个数他威望崇高!
是他一人维持学界的团结,
是他每天给学术添加养料。
渴求全知的莘莘学子
齐集他门下听讲受教。
他独立教坛,光芒四射,
开天上地下的知识库房,
如同圣彼得执掌着宝钥⑤。
他名震四海,光彩夺目,
再没谁能比他荣名显耀;
就连浮士德也声名黯淡,
只剩他还有所发明创造。
助手
大人,请原谅,如果我
提出异议,如果我对您讲:
所有这一切全不是事实,
我老师乃是谦虚的榜样。
对那位夫子的神秘消失,
他总是不能够理解释怀,
仍日夜祈求,盼他归来。
这间浮士德博士的居室,
他走后就保持原封原样,
一直等候着它的老主子。
我几乎不敢踏进这房门,
今儿个想必是良辰吉日?——
墙壁似乎曾经哆嗦颤抖,
门框歪斜了,门闩已蹦开,
否则您自己也没法进来。
糜非斯托
你的老师跑哪儿去了?
领我去找他,叫他来!
助手
唉,他严禁我将他打扰!
去叫行不行,我不知道。
几个月来,他闭门谢客,
专心致志完成那大事业。
身子骨羸弱得一塌糊涂,
不像书生倒像个烧炭夫,
耳朵鼻子全糊得漆漆黑,
老是吹火所以两眼充血——
如此孜孜以求,一刻不停,
火钳叮当在他美如音乐。
糜非斯托
这么说他要让我吃闭门羹?
我可是能加速他成功的人。
(助手离去,糜非斯托大摇大摆地坐下。)
刚刚才等我在这儿落座,
那后边已出现一位熟客。
如今他成了超级摩登人士,
定会趾高气扬,信口开河。
学士⑥
(从过道冲进来。)
大门小门全都开着!
这回总算有了希望:
他不再埋首故纸堆,
活人变成个死鬼样,
枯萎憔悴,可悲可怜,
不死不活,苟延残喘。
外墙内壁全已倾斜,
最后难免都会倒塌,
咱们要不马上躲避,
肯定将会遭压挨砸。
我虽胆量比谁都大,
仍旧不愿往门里跨。
今天我又会有何遭遇!
许多年前不也在这里,
诚惶诚恐,虚心求教,
只因我刚刚上一年级?
对老头子我满怀信赖,
从他的胡扯寻找教益?
从那故纸堆中知道多少,
他们就塞多少进我耳里,
有的连他们自己也不信,
就这样将彼此生命耗去。
怎么?——那边斗室里面,
仍坐着谁,光线倒明不暗?
走近一看真吓我一跳:
他坐在那儿,穿着皮袍,
真的,和我离开时一样,
他仍披件灰色大皮袄!
当时他尽管能说会道,
我还是听不怎么明了。
今天老一套完全不灵,
我该大胆去和他聊聊!
如果忘川的激流,老爷子,
没有冲昏你这歪斜的秃头,
那就张大眼瞧瞧我这学生,
他如今已不用把教鞭忍受!
我看你呀仍旧老模老样,
这次我却另有一番景象。
糜非斯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