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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卜吕梅街的柔情和圣德尼街的史诗/第七卷 黑话/三 哭的黑话和笑的黑话

三 哭的黑话和笑的黑话

正如我们所看到的那样,这黑话,无论是400年前,还是今天,都有这样一种现象:时而把抑郁的姿态,时而把威吓的神情变成一种象征意义,赋予每个词一种阴暗的个性。从这些词中,我们不难看到当年那些流浪汉在圣迹区玩纸牌时流露出的那种郁愤的情绪。那些人玩的纸牌是他们自己发明的,我们还保存了几副。他们的梅花八用一株有八片大花瓣的大树标志。这是表现森林的一种怪诞手法。那大树之下画了一堆燃烧着的火,猎人把三只野兔穿在烤叉上在那堆火上烤着,树的后面有一口锅,正冒着热气,锅里煮着一只狗。这画面所表达的,是对那种烧死走私犯和煮死铸私钱犯的火刑的反击情绪。还有什么比这更阴森呢?在黑话的王国里,表达思想的方式各不相同,采用歌曲的形式也好,使用嘲笑的方式也好,使用恐吓的方式也好,全都带有一种压抑和无可奈何的味道。所有的歌曲——某些旋律已经收集到——全都是悲切的、催人泪下的。他们把他们生活的天地称为“鬼蜮世界”。这个世界,总是像一只野兔那样,随时准备隐藏起来,像一只老鼠那样,随时准备逃窜,像一只小鸟那样,随时准备飞走。它稍微表示了一点意见,便立刻又抑制自己,以一叹而终了。我们的耳朵边曾响过这样一句诉苦的话:“我们不明白,上帝作为人父,竟如此虐待他的子孙,且任他们呼号而无动于衷。”这些穷苦人,每当思考问题时,总认为在法律面前自己是渺小的,在社会面前自己是软弱无力的,他乞求怜悯总是显得那么殷切,甚至做到了五体投地的程度。据此,人们感到他认识了自己的错误。

然而,从上个世纪中叶起,情况发生了变化。歹徒们经常唱的调子,监狱里流行的歌曲,忽然出现了一种傲慢和欢快的味道。Larifla已经代替了哀怨的malure。到了19世纪,从所有大桡船、苦役牢、囚犯队里传出的任何歌曲,都有着一种疯狂费解的轻快感。下面这几句刺耳的、跳动的叠歌,经常掠过人们的耳际,它们好像被微弱的磷光照亮着,是随着笛声被一团鬼火引进森林里的:

在那里,在那里,

昂首高歌,大吃大喝!

在那里,在那里,

歌声要响,酒肉要多!

在地窖里,或在森林里,当一个人在角落里被掐死时,人们便能听到这支歌。

这症状是严重的。18世纪古老的伤感情绪在阴沉阶级中已经消失,他们开始欢快起来。上帝和国王成了他们嘲笑的对象。路易十五,被他们轻松地称为“庞坦侯爷”。从这些苦难的人群当中,透出一种微光,往日那种压抑之情似乎从此与他们挥手告别。这些在黑暗中生活的悲惨人群的语言,已不仅表现了他们行动上的那种不顾一切的胆量,同时还表现了他们精神上的那种无所顾忌的胆量。这说明,他们已经摆脱了那种自惭多罪的感受。他们开始感到,自己的观念与某些思想家或空想家的观点倒是吻合的。这使他们产生了一种极大的快慰感。这说明,偷盗行径和劫掠行为已经被收入某些学说,被列入诡辩的论题,从而稍稍减掉一点它们的那种恶性。不过,反过来,倒大大增加了这些学说和诡辩的恶性。总而言之,这一切说明,假使照这种路子走下去,在不久的将来,便会出现巨大的暴动了。

可是,请等一等。我们在此时此地要对谁进行控诉呢?对18世纪吗?对它的哲学吗?当然不是。18世纪是蓬勃向上的。以狄德罗为代表的百科全书派,以杜尔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