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我只需要一辆低盘轻便马车,套上一对漂亮的小马骓,就心满意足了。我不能再往下写了,孩子们已经叫了我半小时了呢。
你的非常真诚的M.加迪纳读着这封信,伊丽莎白顿时心潮翻涌,喜悦和痛苦交织,分不清是喜大于悲还是悲大于喜。
她以前也有过这种含糊朦胧的感觉,猜想到达西可能做了一些事情来成全妹妹的婚事,可是她又不敢往下想,毕竟这样大的善举似乎不太可能,同时她也害怕这是真的,她害怕承受一个难以报偿的恩情。到头来,这个猜测终于被证明是真实的。他随她一行之后就出发到了城里,他竟然独自一人不辞劳苦不顾身份地寻找那两个人。他屈尊向一个自己所鄙夷和憎恨的女人打听信息,与自己一向惟恐避之不及、连名字都不想听到的男人会面,并且是多次会面,对他晓之以理,苦口婆心,最后竟然以贿赂的手段去说服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他可能既不敬慕也不爱恋他的年轻姑娘。她的心中不断地说着,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可是这一希望很快就受到了其它因素的制约。她想,自己虚荣心再强,也不能指望他去爱一个曾经拒绝过他的女人,更何况,他也难以逾越一道极为自然的情感障碍,那就是他讨厌与威克汉沾亲带故。做威克汉的姐夫!他每一丝骄傲都会反对这种关系的。他的确做出了不少的努力,但他也说出这样做的原因,无需特别解释就足以令人信服。他认为自己以前有错,现在将功补过也属情理之中;而且,他为人行侠仗义,也有条件去接济别人。尽管伊丽莎白不敢说自己是他挺身帮忙的主要原因,但她还是相信,他对她恋慕尚存,正是他余情未了,促使他极力解决困扰伊丽莎白精神世界的那件事。她越了解到他们全家上下蒙受一个人的如此大恩大德,可能永远难以报答,她越感到痛苦,极度的痛苦。丽迪亚能安全回来,她能够保全名节,这一切事情都归功于他的倾力相助。想当初,伊丽莎白曾经对他言语不恭,态度无礼,她不禁感到由衷地愧疚。她为自己感到羞愧,为达西感到骄傲。出于同情和正义,他使他自己做到了更好。舅舅、舅妈却坚定地认为她与达西之间的关系确实是由爱情和信任维系的。想到这一点,她不禁心中有几分喜悦,同时又生出几分后悔。
突然间,她听到有人走来,她停止了回忆,朝另一条小道上走去。还没等她走到那里,威克汉追上了她。
“你一个人散步呢。我没有打扰您吧,亲爱的姐姐?”威克汉走了过来,说道。
“你当然打扰了,”她微微一笑,答道,“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这种打扰不受欢迎。”
“如果不受欢迎,我将深感遗憾。我们以前就是很好的朋友,现在关系就更好了。”
“不错。其他人都出去了吗?”
“我不知道。贝内特太太和丽迪亚坐马车上麦里屯去了。亲爱的姐姐,我从舅舅、舅妈那里听说,你真的去过彭伯里吗?”
她肯定地作了回答。
“我真要羡慕你有这等荣幸了。可惜我就没有那个福分了。要不然,我们去纽卡索尔的路途中完全可以去看看的。我想你一定见到了那位老管家。可怜的雷诺兹,她一直都很喜欢我的。当然,她一定没有向你提到我的名字。”
“不,她提起过你。”
“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你进了军队,并且担心你已经……变坏。不过,那么远的路程有些事情传来传去就走样了的。”
“当然了。”他咬着嘴唇说道。伊丽莎白真希望她这一句话把他镇住了,不想,过了不大一会儿,就听他说道:
“上个月我竟然在城里碰到了达西先生。我们遇到过好几次,不知他在忙什么呢?”
“或许是在准备他与德.波尔小姐的婚事吧,”伊丽莎白说道,“他这个时候进城,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一定是。你在兰顿的时候见过他吗?从加迪纳夫妇的谈话中,我想你见过他了。”
“是的,他把我们介绍给了他妹妹。”
“你喜欢她吗?”
“非常喜欢。”
“我听人说,她最近一两年大有进步呢。我上次见到她时,还看不出她有多大出息。你能喜欢她,我真高兴。我希望她会非常出色。”
“我敢说,她一定会有出息的。她已经度过了人生最艰难的年龄。”
“你们路过金普顿村吗?”
“我想我们好像没有。”
“我之所以提到这个村子,是因为我本来应该到那儿获得一份圣职的。那地方真令人心旷神怡。牧师住宅楼特别出色,无论哪方面都适合于我。”
“你喜欢布道吗?”
“极其喜欢。我本来是要把布道视为我职责的一部分的,开头一定需要多多努力,不过以后就不要紧了。人生没有后悔药啊!不过,我的确很希望能得到那份差事。那种宁静清闲的生活将是对我幸福观的最好的解释。可惜不可能了。你在肯特郡时,有没有听达西说过这件事?”
“我听他讲过,并且觉得比较真实可靠。听说那个职位是有条件地留给你的,如何操作由现在的庄园主人做主。”
“你听说了,是的,的确是那么回事。你还记得吗,我可是一开始对你讲的正是这样。”
“我还听说,有一段时间,你并不像现在这样热心于传经布道;还听说你曾经下过决心,说永远不当牧师;还听说这件事后来经过双方妥协才得到了解决。”
“你全听说了!这不是无稽之谈。你一定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谈到这个话题时候,我就对你说过这一点。”
很快他们就快要到要家门口了。她走得很快,竭力地想摆脱他,可是碍于妹妹的面子,又不情愿得罪他,所以她笑了笑,和声细语地答道:
“好了,威克汉,我们现在是姐弟了,不要再为过去的事情争论了。我希望我们将来都能心往一处想。”
她伸出手来,威克汉亲切而又殷勤地吻了一下,可是神情颇有些尴尬。随后,他们走进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