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感的表露让伊丽莎白对他更是敬佩不已,觉得他在此时更加英俊。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她问道:“可他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呢?他到底因为什么才这样暴戾?
”
“因为他对我深恶痛绝。他对我深恶痛绝,在一定程度上只能归结于他对我的妒忌。要是已故的达西先生不那样疼我,他的儿子可能会对我好些。可是他的父亲对我百般爱怜,这就惹怒了他。我很小就感觉到了这一点,他没有气量和我一起竞争,因为他的父亲常常对我更偏爱。”
“我还真没想到过达西先生竟这样卑劣——尽管我从来就不喜欢他,我还从来没想到他坏到如此地步。我以前只是觉得他瞧不起人,却从来没有料到,他竟然毫不顾及身份和地位,恶意报复,不惜做出这样一些不讲公理、没有人性的事情来。”
沉吟了半晌,她又继续说道:“我记得有一次在泥泽地别墅的时候,他吹嘘说,他只要结怨,决不宽恕,他天生就是不饶人的性子。这种性格简直太可怕了。”
“在这方面,我的看法可能对他有失偏颇,连我自己都不觉得可靠。”威克汉应道。
伊丽莎白再次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大声说道:“他竟然这样对待自己父亲的教子!朋友!宠儿!”她本来想加上一句“像你这样光看面相就知道是和蔼可亲的年轻人”,可是实际说出口的却是:“竟然这样对待一个正如你所说的,从小就在一起的伙伴,一个形影不离的亲密无间的朋友!”
“我们俩出生在同一个教区,同一座庄园,少年时代大部分时光都是在一起度过的;同住在一幢房子,一同玩一些游戏,一同享受慈父的关爱。我的父亲本来是一位律师,也就是你的姨父菲力普先生为之增光添彩的行当,可是他后来放弃了一切,去为已故的达西先生效力,毕生都在打理彭伯里的产业。达西老先生对他极为敬重,视为心腹密友,常常赞扬我的父亲做事兢兢业业,恪尽管家之责。就在家父临终之前,达西老先生主动提出承担起对我的养育之责。我坚信,他这样做一方面是出于对先父的感激之情,另一方面则是出于对我的怜爱之心。”
“真不可思议!真可恶!”伊丽莎白大声喊着,“我寻思着,这位达西先生那么心高气傲,怎么会屈尊去虐待你?如果不是有别的动机,他是不会仅仅因为高傲而如此卑劣的。我就是认为他的行为卑劣。”
“的确是让人不可思议。”威克汉说,“他所有的行为差不多都可以追溯到高傲。常常高傲是他最亲密的朋友,因为高傲,他更注重功用而不是情感。但是人难免会有反复无常的时候,他对我不仅仅是高傲,更多的是意气用事。”
“像他这样可恶的高傲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吗?”
“确有好处。他的高傲常常使得他变得慷慨大方,乐善好施:有时候仗义疏财,热情好客,有时候帮助佃户,救济穷人。这些善举都是因为他来自家庭的高傲,是一种作为人子的高傲,因为他一直对父亲的为人倍感自豪。他有着一个强大的动力,就是不能败坏家族的门风,不能辱没先人的英名,要保持彭伯里的影响力。他还心存一种为兄的高傲,加上几分兄长的怜爱之情,他成为了他妹妹亲切而且尽心的保护神,你会常常听人称道他是一个最尽心尽责的好兄长。”
“达西小姐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他摇了摇头。“我真希望能说她是位可亲可爱的姑娘,可是只要评价起达西家的哪一位,我又不由得痛心不已。她太像她的哥哥了——非常非常的骄傲。她小的时候很讲感情,惹人喜爱,特别喜欢我,我也总是把大块大块的时间用来陪她玩,不过她现在对我已经毫不重要了。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她出落得非常俊秀,而且我认为才艺兼备,自从她父亲去世后,她就一直住在伦敦,一位女士和她生活在一起,负责她的教育。”
两个人讲讲停停,谈及了许多话题。末了,伊丽莎白还是忍不住回到了最初的话题上,说道:
“我更诧异了,他怎么可能与宾利先生那么亲密?宾利先生一看就是性情温和,而且我也知道他确实和蔼可亲,怎么可能与达西这样的人交朋友?他们两人又怎么合得来呢?——您认识宾利先生吗?”
“哦,不认识。”
“他是一位性情温和、迷人可爱的人。他可能不知道达西这个人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