鼹鼠连忙跑去安慰这个小家伙,可是河鼠却来回走着,久久地看着草地上一些脚蹄的印迹,满心狐疑。
“有个——大——动物——在这里呆过。”他若有所思地缓缓说道,站在那里思考着,脑海里波涛汹涌。
“过来,河鼠!”鼹鼠叫道,“想想可怜的水獭吧,他还在浅水滩等着呢。”
小水獭一会儿就被哄好了,因为他得到了一个承诺,那就是被请上河鼠先生那条真正的小船上去游览观光。两个动物带着他来到水边,让他在船上坐下,他俩则一前一后护着他。船在洄水区的水面上划着。这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暖乎乎的照着他们;鸟儿们在无拘无束地欢乐地歌唱,两岸的花朵都在微笑地点头,只是不知怎么的——几个动物都这样认为这些花朵总不及他的记忆中的那样绚丽、那样灿烂,可就是记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又到了主河道,他们调转船头朝上游划去。他们知道,他们那位朋友还在孤独地守望。快到他们熟悉的浅滩了,鼹鼠把船靠岸停好,他俩把小胖抱出来,把他放在小道站好,告诉他怎样走,然后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他告别。回到船上,他们就用撑篙一点,船向河心划去,回头看看小胖,只见他沿着小道路趾高气扬地摇晃着往前走,忽然他的鼻子往上一翘,摇摇摆摆的走姿变成了踉踉跄跄的小跑,步子越来越快,身子一扭一扭地,口里不停地尖叫。他俩往河的上游望去,只见水獭从耐心蛰伏的浅水处猛然惊起,十分紧张地呆在那儿,接着跃身穿过杞柳林向纤道跑去,河鼠和鼹鼠可以听到他跑动时发出的惊喜和欢叫。鼹鼠用力摇动船橹,调转船头,任凭水流怎样把他们往下游冲去。他们的搜寻工作圆满结束。
“我感到出奇地累,河鼠。”鼹鼠说道,疲倦的身子靠在橹上,船在顺水漂流。“或许你会说,这是因为一晚上没睡觉,不过那算不了什么。每年这个时候,一星期我们都要熬几个晚上。那不是原因,我只是觉得我们经历了某种既兴奋又恐怖的事情,现在结束了,可是,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或者说,这是一件十分让人惊喜的、壮美的事。”河鼠靠在座位上,闭着眼睛轻声说道。“我和你的感觉一样,鼹鼠。只是觉得累坏了,但也不是身体累。真幸运,我们能顺水漂,漂回家。重新感受阳光真舒服呀!简直像晒进了骨头缝里一样。听!风儿在芦苇里嬉戏呢。”
“像是在演奏音乐……遥远的音乐。”鼹鼠困倦地点点头。
“我也这么想,”河鼠喃喃地说。他神情呆呆的,好像做梦一样。“舞蹈音乐——那种连续不断的轻快音乐——还有歌词呢——有时候有,有时候又没有——我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一点——这,又变成了舞蹈音乐,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只是芦苇在轻声低语。”
“你比我的听力好,”鼹鼠沮丧地说,“我听不到歌词。”
“我试着说给你听,”河鼠轻轻说道,眼睛仍然没有睁开。“现在又有歌词了——很轻,可听得清——要不想畏惧久留不散——要不想把欢乐变成忧烦——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请看我的能耐——然后你应该忘记。现在芦苇接着唱了——忘记,忘记!他们在叹息。歌声在慢慢变弱,剩下一片沙沙声和低语声。现在那歌声又起来了——
要想四肢不变红不夹破——我来打开套住你的铁夹——当我为你解开套索,你可看上我一眼——不过事后千万要忘记它!划近点,鼹鼠!靠芦苇近点!听不清,声音一刻比一刻弱。”
“我是帮助者也是救伤者,我安慰——树林里淋湿的流浪儿——我在林中发现迷途人,我为他们包扎伤口——嘱咐他们千万忘记我!靠近些,鼹鼠,靠近些!不,没有用了。歌声已经没有了,只有芦苇在轻声说话。”
“这歌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呀?”鼹鼠寻思着。
“我也不知道,”河鼠直率地说道,“我只是把听到的东西说给你听。呵,又听到了,这一次声音大,听得清清楚楚。这一次,终于,真的来了,千真万确!朴实——热情——完美。”
“好,我们去找它吧!”鼹鼠说,他已经耐心地等了好几分钟了,火热的阳光照得他直打瞌睡。
没有回答。他抬头一看,明白了这沉默意味着什么。困倦的河鼠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已经酣然入睡了,那神态似乎仍然在倾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