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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魔法

玛丽和迪肯播下的花种长得很好,就像有仙女在呵护一般。颜色深浅各异的罂粟花犹如绸缎,在微风中摇曳着,开心地傲视着已经在花园里生长了多年的花朵,坦白地说,那些花朵仿佛在诧异这些新鲜的面孔怎么会来到了这里。还有玫瑰——玫瑰!它们从草里冒出来,或者缠绕着日晷,或者给树干戴上花环,从树枝上垂下,或者爬上围墙,在上面盖满如瀑布般悬挂着的长长花冠——它们一天天、一小时一小时地苏醒过来。漂亮的新叶,还有花苞——还有花苞——起初很小,但渐渐鼓胀起来,施展着魔法,直到绽放,展开,就像盛满香气的杯子,那香气缓缓地溢出杯沿,散发到满花园的空气之中。

科林目睹了这一切,他观察着每一处正在发生的变化。每天早晨他都被带出来,只要天不下雨,他每一天的每一个小时都在花园里度过,连阴天也让他开心不已。他总是躺在草地上,用他自己的话说,“看东西生长”。他还说,如果你观察得久一些,就能看到花苞绽放。你还能熟悉一些忙忙碌碌的奇怪的虫子,它们在为各种我们不得而知但显然非常要紧的差事而四处奔忙,有时扛着一小片干草、羽毛、或食物,有时爬上一枚草叶,仿佛草叶是大树,站在顶上可以将整个国度尽收眼底。一只鼹鼠把土刨出来堆在洞尾,最后用小精灵般的长着长指甲的爪子爬出来,把他吸引了整整一个上午。蚂蚁的生活,甲壳虫的生活,蜜蜂的生活,青蛙的生活,鸟儿的生活,植物的生活,给了他一个有待探索的全新的世界,迪肯把它们一股脑儿地展示出来,再加上狐狸的生活、水獭的生活、白鼬的生活、松鼠的生活、鳟鱼的生活、还有河鼠以及獾的生活,于是,他们有了说不尽、想不完的事情。

而这还不到魔法的一半。想到自己的确站起来过,科林不禁思绪万千,而当玛丽告诉他她曾经念过咒语时,他非常激动,而且大为赞赏。他一遍又一遍地谈起这件事。

有一天,他很智慧地说:“当然,世界上一定有很多魔法,可人们并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怎么施展。也许开始时只是说好事就会发生,直到你使它们发生。我要试一试,实验一下。”

第二天早晨,他们一到秘密花园,他就马上派人去叫本·威瑟斯塔夫。本·威瑟斯塔夫以最快的速度来了,看到王公自己站在树下,看上去很有气势,不过也带着非常好看的微笑。

“早上好,本·威瑟斯塔夫,”他说,“我要你、迪肯和玛丽小姐站成一排,听我讲话,因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

“好的,好的,先生!”本·威瑟斯塔夫一边回答,一边用手碰了碰前额。(本·威瑟斯塔夫长期不为人所知的魅力之一,就是他小时候曾经逃到海上去航行,所以能像水手一样行礼。)

“我要尝试一个科学实验,”王公解释道,“长大后,我要从事重大的科学发现,所以,我要从现在这个实验开始。”

“好的,好的,先生!”本·威瑟斯塔夫立刻答道,尽管这是他第一次听说重大的科学发现。

玛丽也是第一次听说,但即使是在这个阶段,她已经开始意识到,科林尽管古怪,却读过很多奇闻趣事,在某种意义上是个很令人信服的孩子。当他抬起头来,用那双奇特的眼睛盯着你时,你似乎就会不由自主地相信他,哪怕他只有十岁多——还不到十一岁。此时此刻,他尤其令人信服,因为他突发异想,竟然像个大人那样发表起长篇大论来。

“我要从事的重大科学发现,”他接着道,“是关于魔法的。魔法是一样好东西,几乎没有人了解它,除了古书里的几个人物——还有玛丽也懂一点儿,因为她在印度出生,那儿有修士。我相信迪肯知道一些魔法,但是也许他不知道自己知道。他让动物和人着迷。如果他不是一个动物魔法师——也算是男孩魔法师吧,因为男孩也是一种动物——那么,我决不会让他来看我。我肯定每样东西都有魔法,只是我们还没有足够的智慧去掌握它,让它为我们所用——就像电、马和蒸汽一样。”

这番话真是令人鼓舞,本·威瑟斯塔夫不由得十分激动,甚至再也坐不住了。“对的,对的,先生,”他说,并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玛丽发现这个花园的时候,这儿死气沉沉的,”演说家继续说道,“然后,有什么力量开始把东西从土壤里推出来,凭空变出了许多东西。头一天这儿还什么也没有,可第二天却有了。我以前从没观察过东西,所以觉得非常好奇。科学人员总是很好奇,我以后就要做科学人员。我不断地问自己:‘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是有什么东西,不可能什么也没有!我不知道它的名字,所以就叫它魔法。我还从没看过日出,但是玛丽和迪肯看过,根据他们所说的,我肯定那也是魔法。有什么东西把太阳推出来,并拉着它。自从进了这个花园,有时候,我透过树木望着天空,就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快乐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胸膛里推着拉着,让我呼吸加快。魔法总是推着拉着,凭空变出一些东西。所有的一切都是魔法变成的,叶子和树,花和鸟,獾和狐狸以及松鼠和人,所以它一定就在我们周围。在这个花园里——在所有的地方。这个花园里的魔法已经让我站了起来,让我知道我会活下去,长成一个男子汉。我要做一个科学实验,看能不能得到一些魔法放到自己身上,让它推我拉我,使我强壮起来。我不知道怎么做,不过我想,如果你们不停地想着它,呼唤它,也许它就会来。也许这是得到它的幼稚的第一步。当我第一次想站起来的时候,玛丽一遍又一遍地飞快地对自己说:‘你能行!你能行!’于是我就站起来了。当然,我自己当时也得同时尽力,但是她的魔法帮了我——还有迪肯的也一样。每天早上、晚上以及白天,只要能想起来,我就要对自己说:‘魔法在我身上!魔法在让我好起来!我会跟迪肯一样强壮,跟迪肯一样强壮!’你们大家也得这么做,这就是我的实验。你能帮我吗,本·威瑟斯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