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贝特。她跑去看南希的尸体,说是去告个别,”基特林答道,脸色越来越阴沉,“不料突然间她发了疯,又是尖叫又是胡言乱语,拿脑袋往木板上撞,他们只好给她套上约束衣,带她上了医院——她现在还待在那儿。”
“小贝茨怎么样?”凯格斯问。
“在附近转悠,天黑以前不会上这儿来,不过他很快就会来的,”基特林回答,“眼下也没别处可去,瘸子店里的人都已全部被扣留,那个酒吧老窝也到处布满了陷阱,我去过那儿,是我亲眼所见。”
“这是一次大扫荡,”托比咬着嘴唇说道,“要完蛋的可不光是一个人。”
“现在正是审判期,”凯格斯说道,“只要预审结束,波尔特供出了费金——从他以前说过的话来看,他肯定会招供——他们就可以判定费金是事前从犯,星期五便会开庭受审,从今儿个算起,六天之内他可就要行刑了,决不会有错!”
“可惜你们没听到百姓的怒吼声,”基特林说道,“要不是警察拼命阻拦,他已经给撕成碎片了。有一阵他已经倒下,亏得警察将他围住,护着他在人群中夺路前行。你们没有看见他惊慌四顾的样子,浑身上下到处是污泥和鲜血,紧贴在警察身边,就好像警察是他最亲密的朋友似的。我这会儿还看得见人群拼命往前挤,警察也顶不住,就把他夹在中间拖着他走;我看得见人们一个接一个跳起来,大吼大叫,像野兽一样朝他扑过去;我看得见他头发、胡子上都是血;我听得见娘们儿都叫嚷着挤进街角的人群中央,发誓要把他的心挖出来。”
这个被那可怕的场面吓得魂不附体的目击者用双手捂住耳朵,闭着眼睛站起来,神志错乱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就在他神志错乱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另外两人盯着地板一言不发时,突然楼梯上响起一阵啪哒啪哒的声音,接着赛克斯的狗蹿进了屋。三人奔向窗口,跑下楼,冲到了街上。狗是从一扇开着的窗户里跳进来的,它没有跟着他们跑,它主人的身影也没出现。
“这是什么意思?”三个人回到屋里后,托比说道,“他不会上这儿来吧。但……但愿他别来!”
“他要是上这儿来的话,会和狗一块儿来的,”凯格斯俯下身来,察看着那只躺在地板上直喘气的畜牲。“喂。咱给它点儿水喝,瞧它累得快要晕过去了。”
“它把水全喝下去了,一滴也不剩,”基特林默不做声地盯着狗看了一阵后说,“瞧它满身是泥,腿也瘸了,眼睛半睁半闭,它一定跑了很远的路。”
“它能打哪儿来!”托比惊嚷道,“它保准到过别的接头地点,发现里边全是生人才跑到这儿来的,因为之前这地方它来过多次。可一开始它是从什么地方出发的呢?为什么没跟着主人而单独跑来了呢?”
“他……”(三个人谁也不提凶手的名字)……“他该不会寻短见了吧?你们觉得呢?”基特林说道。
托比摇了摇头。
“要是他真死了,狗一定会把我们领到他自杀的地点去的。”凯格斯说,“不。我想他已经逃出了国,把狗撇下了。他肯定是耍了什么花招,要不狗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让他给甩开了。”
这种解释看来可能性最大,所以大家也就都认可了。那狗钻到一把椅子底下,蜷成一团睡了,大家也就不再过多注意它了。
这时,天已经黑下来,他们关上窗板,点亮一支蜡烛,放在桌子上。近两天来发生的这些可怕的事件深深地印在他们仨心上,加上自己处境危险,前途未卜,他们便越发感到紧张。他们把椅子凑到一起,一点响动都会把他们吓得心惊肉跳。他们绝少说话,即便有话也是低声耳语,看他们那副噤若寒蝉的样子,就好像那个惨遭谋杀的女人的尸体就停放在隔壁房间里。
有一阵子,他们就这么坐着,突然,楼下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小贝茨。”凯格斯一边说,一边生气地四面张望,以此来抑制内心的恐惧。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不,这不是他。他从来不这样敲门。
克拉基特走到窗前,探头望去,随即浑身抖擞着缩回了头。用不着告诉他们来者是谁了,他那苍白的面孔足以说明问题。那狗也顿时警觉起来,哀叫着奔向门口。
“我们得放他进来。”克拉基特端起蜡烛说。
“就想不出什么别的法子?”另一个汉子沙哑着嗓子问。
“没法子,只能放他进来。”
“别让我们摸着黑呀。”凯格斯一边说,一边从壁炉架上取下一支蜡烛,因为双手哆嗦个不停,敲门声又响了两次才把蜡烛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