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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巨大的悲痛打垮了她,奥利弗只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斗胆劝说她,恳求她,看在亲爱的年轻小姐本人的份上,她应该冷静些。

“您想一想,夫人,”奥利弗说,尽管他努力控制自己,但泪水还是涌进他的眼眶,“哦!想一想她是那么年轻,那么善良,她给身边的人带来多少的欢乐和安慰啊。我相信——确信——完全相信为了那么善良的您,为了她自己,也为了所有从她那里得到快乐的人,她不会死的。上帝绝对不会让她这么年轻就死去的,”

“别说了!”梅莱太太把她的一只手放到奥利弗的头上,说道,“你想得太天真了,可怜的孩子。但是,尽管这样,你让我明白了我的职责。我刚才把它给忘记了,奥利弗,但我相信我会得到原谅的,因为我老了,见到过的病痛和死亡多得让我知道和心爱的人的分离是多么痛苦。我见到过的事情也足以让我明白,一些最年轻的,最善良的人并不总是会为了爱他们的人而活下来。但是这个应该可以安慰我们悲伤的心,因为上帝是公正的;这样的事情深刻地告诉我们,还有一个更为光明的世界,而且我们很快就会进入那个世界中去了。上帝自有安排!我爱她,上帝也知道我有多么爱她!”

奥利弗惊奇地看到,梅莱太太说这些话时,似乎一下子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悲伤,她说话时挺直了腰板,变得冷静而坚定。接下来,他更加惊奇地发现,这种坚定一直持续着,在接下来对病人所有的关心和照料中,梅莱太太一直都是那么有条不紊,镇定自若,沉着冷静地完成她的职责,而且从外表上看来精神愉快。但是他还太年轻,还不知道坚强的意志在危难关头可以那么坚强。这个就连那些意志坚强的人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一个让人焦虑不安的夜晚过去了。早晨来临时,梅莱太太的预言不幸完全应验了。罗斯正处于危险的高热的第一阶段。

“我们一定要采取行动了,奥利弗,光是痛苦悲伤是于事无补的。”梅莱太太把一个手指放在嘴唇上,眼睛直视着他的脸说,“必须尽快地把这封信交给罗斯伯恩先生。你要穿过田野间的小道抄近路把这封信送到离这里不到四英里的集镇上去,从那里再派邮差骑马直接把信送到彻西,那里客栈的人会把这件事情办好。我相信你会把这件事情办妥的,我信任你!”

奥利弗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希望立刻出发。

“这儿还有一封信,”梅莱太太说着又停了下来,想了一会儿,“我简直不知道是现在就送出去呢,还是等我再观察罗斯的病情进展再说。我不会把它送出去的,除非我害怕的最糟糕的情况发生。”

“这个也是送到彻西去的吗,夫人?”奥利弗问道。他急切地想去执行他的任务,便伸出颤抖的手去拿那封信。

“不是,”老太太回答道,机械地把信交给他。奥利弗扫了一眼,看到信是要送给乡下某个贵族庄园里的哈利·梅莱先生的,具体是在什么地方,他也不清楚。

“要送出吗,夫人?”奥利弗抬起头来急切地问道。

“我想不了,”梅莱太太把信拿了回去说,“等明天再说吧。”

说完这些话,梅莱太太把钱包交给了奥利弗。奥利弗不再耽搁,以最快的速度出发了。

他迅速地穿过田野,沿着有时把田野分割开的田间小道向前跑去。他时而几乎被两旁高高的庄稼掩盖起来,时而又出现在一块空地里,那里有些农民正在忙着收割庄稼,晒干草。他只是偶尔停下来休息几秒钟,喘口气,直到他满头大汗,一身尘土,来到那个集镇的小集市上。

他在那里停了下来,四处张望,寻找那个客栈。白房子是个银行,红色的房子是个啤酒作坊,黄色的是镇公所。在一个拐角处有个大房子,房子上的所有木头都被漆成绿色,房子前面有一个招牌,上面写着“乔治客栈”。他一看到它就奔了过去。

他对一个正在门廊下面打盹的邮差说明他的来意,邮差知道他的来意之后,让他向店里的马夫打听。马夫听完他把说过的话又说一遍之后,让他去向客栈老板打听。老板是一个高大的绅士,围着一条蓝色的围巾,戴一顶白色的帽子,穿着一条黄褐色的马裤,脚穿一双翻口长统靴。他正倚在马厩门口附近的一个水泵上,用一个银牙签在剔牙。

这位绅士慢条斯理走进柜台里面去开票,花了好长时间。开好票,付过钱,又要给马套上马鞍,邮差得穿好衣服,这些事情足足花了十多分钟。奥利弗焦急万分,等得不耐烦了,恨不得立刻跳上马背,向下一站疾驰而去。终于,一切准备就绪,奥利弗把小包交给了邮差,并对他千叮咛万嘱咐,恳求他快点把信送到。邮差快马加鞭起程了,穿过集市上坑坑洼洼的石子路,两分钟后便出了集镇,沿着大道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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