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当时说什么呢?”乔治问道。
“说什么?啊,她的眼光有点惊奇。那双眼睛多漂亮啊!她说:‘唔,克萝大婶,我想你说得对。’说罢便回客厅去了。她本来该为我的无礼敲破我的脑袋的,但事实就是这样女士们在厨房里时我什么事也干不成!”
“那餐饭您做得很好,我记得大家都这么说的。”乔治说。
“是吗?那天我也站在餐厅的门后听着哩。我不是也看到将军三次递过他的盘子要求再添点馅饼吗?他还说:‘您一定有位了不起的厨师,谢尔比夫人。’天呀,我听了都快乐坏了。”
“将军是个识货的人,”克萝大婶越说越来劲了,“多好的人啊,那位将军!他是个老弗吉尼亚弗吉尼亚(Virginia),是最初组成美国的13个州之一,喻指将军出身于该州的大户人家。!他懂得货色,呶,那位将军跟我一样。尼(您)明白,馅饼里放了啤酒,乔治少爷;但不是人人知道这么回事的,谁都以为它们跟别的馅饼没什么区别。可是那位将军,他就知道,我从他做的手势就知道。是的,他知道馅饼里放了啤酒!”这时候,乔治少爷已经吃饱了,饱到一个男孩所能承受的限度(在这种少有的情况下,他什么东西也吃不下了),因此,他便悠闲地注视着那两个毛头小子,他们的目光闪闪,正眼巴巴地望着对面角落里吃着东西的人们。
“到这里来,莫兹和佩特,”他说,把手里的食物掰成碎片,向他们扔过去。“你们想吃,是不是?过来,克萝大婶,给他们烤几块饼吧。”
乔治和汤姆在靠近烟囱的角落里找了个舒适的位子坐下,而克萝大婶在烤了一堆美味的糕饼之后,把她的婴儿放在膝头上,开始轮流着把食物塞进婴儿的嘴里和自己的嘴里,并把一些塞给莫兹和佩特,可是这两个毛头小子似乎宁愿自己吃。他们钻在桌子底下滚来滚去,互相搔着对方的胳肢窝,有时还去拉拉那个女娃儿的脚趾。
“啊!滚开,听到了吗?”孩子的妈妈说。按照平时的习惯,当这两个较大的孩子在桌子底下玩得太放肆的时候,克萝大婶便时不时用脚踢踢他们。“有白人在场的时候,尼(你)们就不能规矩点吗?不要闹了,尼(你)们听见了吗?尼(你)们最好当心点,否则,等乔治少爷一走,我非敲破尼(你)们的脑壳不可!”
这种可怕的威吓到底是什么意思,实在难说得很,不过这种含糊其词的恐吓,对这两个在干坏事的小罪犯似乎没起多少作用。
“啊呀!”汤姆叔叔说,“他们一直都在互相搔着胳肢窝,怎能忍住不闹呢。”
两个小孩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他们的手上和脸上都沾满了糖馅,却拼命地亲吻着那个婴儿。
“尼(你)们滚出去!”做母亲的把他们蓬松的脑袋推开说,“要是尼(你)们不去洗手,糖馅就会粘在一起,再也洗不干净了。快去河里洗一洗!”她说着啪地一声,重重地打了他们一巴掌,但是这一掌似乎只使得两个小家伙笑得更厉害,当他们连跌带爬地滚出门外时,更加笑得不亦乐乎。
“尼(您)见过这么可恶的小家伙吗?”克萝大婶有点自豪地说。她拿起一条旧毛巾,从那只破旧的茶壶里倒了点水,开始擦掉那些粘在女婴脸上和手上的糖浆,直擦得那个女娃脸上发亮,才把她放到汤姆的膝头上,自己忙着收拾餐桌去了。那个女娃时不时拉拉汤姆的鼻子,抓抓他的脸,又把她胖乎乎的小手插进他蓬松的头发里。她对最后的这个动作似乎觉得特别满意。
“这个小东西真调皮!”汤姆举起她仔细瞧着说,接着,他站起来,让她骑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跟她一起跳起舞来,而乔治少爷则用他的手帕向她摇晃着。莫兹和佩特也回来了,跟在她后面装着熊吼,弄得克萝大婶宣称,他们的吵声“把她的头吵晕”了。不过,如她自己说的,这样的闹剧每天都会在这间小木屋里上演,她的声明丝毫不会减少这种欢乐的气氛,直到每个人都叫累了、跳累了才会安静下来。
“啊,现在,但愿你们都闹完了,”克萝大婶说,忙着拉出一个粗糙的摇床,“你们两个,莫兹和佩特,躺到床上去,我们要开祈祷会了。”
“啊,妈妈,我们不睡觉。我们要听祈祷会,听着很有趣,我们喜欢听。”
“算啦,克萝大婶,把它推到床底下去吧,让他们听听吧。”乔治少爷说,果断地把摇床一推。
克萝大婶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似乎很高兴乔治把小床推进床底下去。她说:“好吧,这对他们也许有些好处。”
屋里的人决定开个家庭会议,讨论参加祈祷会的接待工作和有关事宜。
“椅子不够怎么办呢?呶,这个我可不管。”克萝大婶说。由于这个祈祷会每周在汤姆叔叔的家里举行一次,时间长短不定,没有什么多余的椅子,因此这次似乎希望有个新的解决办法。
“上星期,老彼得叔叔唱歌时,将那把老椅子的两条椅脚也弄断了。”莫兹提示道。
“你靠边!我说是你把椅脚弄断的,是你捣的鬼。”克萝大婶说。
“喂,要是把椅子靠在墙上,它是不会倒的!”莫兹说。
“不过彼得叔叔不能坐在椅子里唱,因为他唱歌时总是要扭来扭去。那天晚上,他就扭遍了整个房间。”佩特说。
“慈悲的主啊!就让他坐着唱吧,”莫兹说,“他会唱道:‘来吧,圣徒们来吧,罪人们,你们听我说。’唱完歌他就会倒下去。”莫兹惟妙惟肖地模仿着那个老人的鼻音,扑倒在地板上,模仿大灾难降临时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