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得亏这位易怒的老姨妈,丽贝卡还会留在森尼布鲁克。从教育的优势和其他各方面的优越条件而论,她都得不到,她可能还会处于一个粗野无教养的状态。”亚当回答道。
“这倒是真的,我刚才说话时有点恼火,因为我想到我的神童和珍珠比较安逸幸福的日子就要有个开端了。”
“是我们的神童和珍珠。”亚当纠正说。
“哦,说得对!”她笑了,“我总是忘记了你声称你发现了丽贝卡,使你感到高兴。”
“我相信,尽管如此,她更为快乐的日子就要来临了。”亚当继续说,“目前来说,这还是个秘密,兰德尔太太的农场将会被新建的铁路所收购,我们必须拥有让线路通过那片土地的权力,并且车站将要建在她的农场上。她将领到六千美元,虽然不是大宗的财富,要是她愿意让我替她投资,她可以每年获得三至四百元的利息。土地的抵押款付了之后,丽贝卡就可以自立了。她母亲就该让那个优秀、有雄心壮志的、最大的男孩继续学习了。他不要再干农活了,应该专心学习了。”
“也许我们应该成立一个兰德尔保护有限公司了。”马克斯韦尔小姐若有所思地说,“我承认,我想要丽贝卡有个职业。”
“我不想。”亚当回答说。
“你当然不想,男人对女人有职业不感兴趣!但是我比你更了解丽贝卡。”
“你更了解她的思想,但是你不一定懂得她的心。你把她当作一时的天才,而我考虑更多的是她是一颗珍珠。”
“好啦!”马克斯韦尔小姐叹了口气,有些怪怪地说,“天才或者珍珠,这兰德尔保护公司可能把丽贝卡推向相反的方向。不过,她会跟着她自己的神明走的。”
“这会使我满意的。”亚当严肃地说。
“特别是,如果这神明把她向着你的方向召唤的话。”马克斯韦尔小姐抬头望着他,并挑衅地笑了。
丽贝卡在砖屋里过了好几天才看见米兰达姨妈。米兰达的脸色未恢复正常前,除了简以外,她坚决拒绝任何人进她的房间,不过她的房间的门总是半开着。简猜想,她想听见丽贝卡轻快的脚步声。她的头脑,现在完全清醒,只是不能走动。大部分时间,她都不感到疼痛,但每一根神经都机警地关注着室内外的事情:“被风吹落的苹果是否捡起来做苹果酱了?山上的土豆是否种得太密集呀?玉米是否开始抽穗了?上面那块田里的庄稼是否收割了?摆放在各处的、粘苍蝇的纸张是否放好?牛奶房是否有蚂蚁?引火的木柴还能用多久?银行是否把利息票送来……”
可怜的米兰达·索耶,在今生和来世的边沿上徘徊——她的身体受到疾病的袭击,再也不受她钢铁的意志所控制,再也没有神圣的幻梦在疲倦了的头脑里盘旋。除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和令人烦心的担忧,就没有别的了。尽管上帝离她如此之近,她的灵魂也不能马上与之交谈。如果从未学过天国的语言,由于心灵的感觉是很快能掌握必需的基本知识的,那么,可怜的灵魂就必须使用那业已存在和一天天发展的词语。可怜的米兰达小姐,牢牢禁锢在她自己本性的高墙之内,因为她从未使用过心灵的眼睛,所以看不见“天启”的出现。她听不见天使的声音,因为她没有使用过性灵的耳朵。
有一天早晨,她要求见丽贝卡了。幽暗的病房的门打开了,丽贝卡站在那里,手里捧着满满的一把甜豌豆,阳光从她的身后照射进来。枕头上,米兰达苍白瘦削的脸在睡帽的衬托下,显得很憔悴。她的身体,在床罩下可怜地一动也不动。
“进来,”她说,“我还没死,不要让那些花,把我的床弄乱了好吗?”
“噢,不会的!我就要把它们放进大玻璃水罐里去的。”丽贝卡边说边转向脸盆架,以便尽力控制自己的声音,止住一涌而出的眼泪。
“让我看看你,走近些。你穿的什么衣服?”她用粗哑无力的声音说。
“我的那件蓝色的印花布衣服。”
“你的羊毛绒衣服的颜色没有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