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你的学习时间吗?”埃玛·简问道,想阻止她可能要说的话题。
“是的,昨天,我的拉丁文语法丢失了。半小时前,在我同赫伯特·邓恩像平常一样争吵时,我把它放在大厅里了。我已经有一周没有同他讲话了,把班级徽章也还给了他,他实际上是大发雷霆。后来,等我回到大厅,书就不翼而飞了。我顺便进城买手套,并去了校长办公室,看是否有人把书送来,这就是我高兴的原因。”
赫尔达穿的是羊毛连衣裙,由灰色染成了漂亮的蓝色。为了稍微显得时髦,她在灰色的上衣上加了三行白色的穗带和很大的白珍珠扣子。她戴的灰色呢帽上有一根白色的羽毛。白的、薄薄的,上面有很大的黑色斑点的面纱,使她娇嫩的皮肤显得更加华丽。丽贝卡认为她帽子后面的红头发发髻,看起来可爱,而正前面的头发用熨斗烫得太频繁而成了褐色。她敞开的短上衣,展现了一系列别在浅蓝色底子上的纪念品——一个小的美国国旗,一枚瓦尔汉划船俱乐部的小徽章,还有一两个其他社团的徽章。这些装饰品表明她像喜欢墙上挂的她钟爱的时尚美女一样。打从踏进房间起,她就在摆弄她的徽章,别上、取下,把面纱整来整去,其目的就是希望姑娘们能问这一周她戴的是谁送的戒指。虽然两位姑娘立刻发现了她的新装饰品,但用九牛二虎之力,也难于让她们提一个问题,因为她的意图太明显。穿着装饰华丽的衣服,“点头、招手,满面笑容”,并且快活地嘀嘀咕咕,讲个不停,赫尔达极像华兹华斯诗中的鹦鹉——
聪明、活泼、调皮的小鸟,
在社交的欢乐中受到鼓舞,
热望被人看见、听到,
受人赞美,不亦乐乎!
“莫里森先生认为语法书会还回来的,并且还要借给我一本。”赫尔达继续说,“他脾气暴躁,对我把书丢在大厅里很不高兴。不过,办公室里有一个极其文雅的绅士。对我来说,他是陌生人。我希望他是位新老师,但我不会有这份荣幸。他太年轻,算不上任何姑娘的父辈;但又太大,称不上哥哥。他漂亮如画,身穿一套非常时髦的服装。我在办公室里,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我,使我觉得很尴尬,以致很难简明扼要地回答莫里森先生的问题。”
“假如你打算要得到什么快慰,你必须马上戴上一副假面具。”丽贝卡说,“是他提出来要把他的班级徽章借给你,还是自从他毕业后,很长时间就没有戴它了呢?现在就告诉我们,校长是否向你索取了一绺头发,放到他的手表里了呢?”
丽贝卡是在逗乐和笑声中说这番话的,但赫尔达一时也拿不定这是在说俏皮话,还是在忌妒她。但她大致认为对一个少有人注意的女孩,只有后一种感情是较为自然的。
“他没有戴珠宝,但有一个别在围巾上的多彩浮雕的宝石和一枚极好的戒指。天啦!我必须赶快离开!一小时都耗费掉了,上课的钟声响了。”
丽贝卡竖起耳朵,仔细倾听赫尔达的讲话。她记起了一个奇特的戒指,它属于世界上唯一能唤起她的想象力的人(除马克斯韦尔小姐外)——阿拉丁先生。她对他,以及埃玛·简对他的感情,掺杂着对其人品的浪漫和虔诚的崇拜,以及对他送的漂亮礼物的深深感激之情。自从她们第一次遇到他之后,没有哪一年过圣诞节,她俩没有收到他的礼物,极有品位和经深思熟虑挑选的纪念品。埃玛·简仅见过他两次,但他到过砖屋好几次,丽贝卡比较了解他。丽贝卡也经常写些便条,对他表示感谢,而且煞费苦心地写得与埃玛·简不同。有时,他从波士顿写信来询问关于里佛巴罗的消息。回信时,她便写上好几页纸,尽是些稀奇古怪、孩子般的闲聊。有两次,她还在信中插上了小诗,他有滋有味地读了又读。如果赫尔达说的就是阿拉丁先生,他会来看她吗?她和埃玛·简会让他参观她们漂亮的、明显有着他送的纪念品的房间吗?
两个女孩真正作为寄宿学生在瓦尔汉安顿下来后,对她们来说,生活充满了乐趣,就像生活本身充满情趣一样。第一个冬天,实际上是丽贝卡学校生活中最宁静快乐、值得长久回顾的一个冬天。她和埃玛·简同居一室,把她们随身所带的、那些朴实的东西摆在一起,使得居室显得漂亮,像个家的样子。这间房,原先就有一块讨人喜欢的红色双面提花地毯和一套枫木家具。至于其他的装饰,则由丽贝卡出点子,埃玛·简出物出力。这种分工负责的方法,似乎是很符合实际情况的。珀金斯太太的父亲曾经是个零售店的店主,死后,他把归他所有的财物留给了他已婚的女儿。留下的蜜糖醋和煤油,让一家人整整用了五年。珀金斯家里的阁楼仍然是放有方格花布、棉布和“新英格兰人小件日用品”的宝库。在丽贝卡的鼓动下,珀金斯太太用原色平纹布制作了全幅的窗帘和垂饰,并用鲜红色的棉布条做了镶边和回环,还有两块颜色与之相称的桌布。两个女孩有各自学习的角落,丽贝卡说了许多好话,才被允许把她珍爱的灯带到宿舍。点上这盏灯,定会使任何房间显得光辉、华贵。当阿拉丁先生上个圣诞节的礼物——送给埃玛·简的日本屏风和给丽贝卡的一小书架英国诗人的书增添进来后,她们声称这一切像结了婚和料理家务一样的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