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还在睡觉,他们向外甥女要过钥匙,去开收藏坑人书本的房间。姑娘满心情愿,马上交了出来。三人一起走进去,女管家也跟在后面。他们看到有一百多册大部头装帧精美的书籍,还有不少小薄本。女管家一见这些书,便急急忙忙离开房间,不一会儿端着一盆圣水和一把小扫帚回来,说:
“硕士老爷阁下,劳驾在这屋里洒上圣水。书里那些成群的魔法师说不定会跑出来个把捉弄咱们,不让咱们惩治他们。得趁早把他们赶出人世。”
女管家憨头憨脑的样子逗得神甫直乐。他叫理发师把书一本本递过来,他想先看看都写些什么,不一定所有的书都该判处火刑。
“不行!”外甥女说话了,“一本也不能放过,全都是些坑人的东西。还不如从窗户里往院子扔,堆得高高的,一把火烧掉拉倒;再不就弄到牲口栏里,在那儿点着,省得浓烟熏人。”
女管家也这么说。她们俩巴不得把那些其实没招谁惹谁的纸片早早除掉。可是神甫觉得不妥,至少先得看看书名嘛。尼古拉斯师傅递到他手里的头一套书就是《阿马迪斯·德·高拉》四卷本。神甫说:
“这可真是鬼使神差!据我所知,这本书恰恰是在西班牙出版的第一部骑士小说,从它开始,其他的就源源不绝地问世了。我看,既然它开创了这么糟糕的流派,自然不能宽恕,就判处火刑吧。”
“别忙,先生。”理发师说,“可我也听说,这是所有骑士小说里写得最好的一部。既然在同类里它是独一无二的,我看就放过吧。”
“也对,”神甫说,“就凭这个暂且饶它一命。咱们再看看旁边那本。”
“这本是,”理发师说,“《埃斯普兰迪安的英雄业绩》,阿马迪斯·德·高拉的嫡亲儿子。”
“说真的,”神甫马上接茬,“对这儿子可不能像对他父亲那么仁慈了。拿去,管家太太,打开那扇窗户,丢进后院。由它打头,咱们堆起一大摞,准备点火。”
女管家满心乐意地照办了,走运的埃斯普兰迪安就这样飞进后院,静静等着烈火焚身。
“下一本,”神甫说。
“紧接着的是,”理发师说,“《阿马迪斯·德·希腊》,还有旁边这些,我看都是阿马迪斯家族的。”
“得,都请到后院去。”神甫说,“该烧掉的不光是平提吉涅斯特拉王后、达里内尔牧童连同他的牧歌,还有作者那些莫名其妙的连篇鬼话。哪怕我的生身父亲装扮成游侠骑士到处逛荡,也该跟他们一起扔进火里。”
“我也这么想。”理发师说。
“我也是。”外甥女插嘴说。
“那就这么着,”女管家说,“来吧,全都给我到后院去!”
说着,手里就接过一大摞书。她连来回上下楼梯也免了,干脆一股脑从窗户扔下去。
“那个大块头是谁?”神甫问。
“这位是,”理发师回答说,“《堂奥利万特·德·拉乌腊》。”
“这本书的作者还写过《百花园》。”神甫说,“说老实话,我真说不清这两本书中哪一本真话多点;说得更确切点,哪一本谎话少点。我只知道眼前这本肆无忌惮地胡说八道,该滚到后院去。”
“下面这本是《弗洛里斯马尔特·德·伊尔卡尼亚》。”理发师又说。
“弗洛里斯马尔特·德·伊卡尔尼亚先生也在那儿呀?”神甫说,“我怕他也得马上去后院。虽说他出身离奇、战功赫赫,可是就凭作者那佶屈聱牙的文笔,他也只能有这个下场。管家太太,把这本书扔到后院,还有那一本。”
“真痛快,我的老爷。”那女人一面答应着,一面兴高采烈地执行命令。
“这本是《骑士普拉提尔》。”理发师说。
“这是一部古书了,”神甫说,“可我看也没法饶过它,叫它快去跟那些个作伴吧。”
当然这也照办了。
又翻开一本书,两人一看题目是《十字骑士》。
“按说书名这么神圣,本来可以不计较里面说的那些荒唐事,不过常言道:‘十字架后藏魔鬼’,也烧了吧。”
理发师又拿起一本书说:
“这本是《骑士明镜》。”
“我认识这位阁下,”神甫说,“雷纳尔多斯·德·蒙塔尔班先生就在它那儿游荡呢,还带着他那帮哥儿们伙计,个个都赛过大盗卡柯。还有十二骑士领着那位尽说实话的史官图尔平(图尔平,查理曼大帝时代法国兰斯城的大主教;死后,有人以他的名义出版了一部有关查理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