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听说副牧师要是跨进门槛,就把他牙齿捣进喉咙里去,那是希斯克厉夫许愿的!”
我把桔子放到他手里,叫他告诉他父亲,有一个叫做奈莉的女人,在花园门口等着,要同他说话。
他沿着小路走去,走进了屋。可是我没有看到亨德雷,却看到希斯克厉夫出现在门前的石阶上。我立刻转过身来,用足生平力气,沿着大路跑下去,一直跑到路标那里,才停下来。我害怕极了,感觉到自己是招来了一个幽灵。
这同伊莎贝拉小姐的风波没有太多联系,只是让我越发下定决心,严加提防,尽心尽力不让那一种恶势力侵入到画眉田庄,即使在家里搅起狂风暴雨,扫了林顿太太的兴头,也在所不惜。
下一回希斯克厉夫来访时,我家的年轻小姐正巧在院子里喂鸽子。一连三天她没有理过她嫂子,可是她也不再怨天尤人了,这叫我们深感安慰。
希斯克厉夫向来没有向林顿小姐多表一丝礼数的习惯,这我是知道的。现在,他一看见他,首先就把他警惕的目光在房舍周围扫了一通。当时我站在厨房窗前,可是后退一步没有让他看到。然后他穿过铺石路,朝她走去,说了些什么。她好像很是窘迫,想要走开。为了阻止她走,他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臂膊。她转过脸去,很显然他提了一个她没有心思作答的问题。又是匆匆忙忙一眼扫过房舍,自以为没人看见,这流氓胆大包天,抱住了她。
“犹大!奸细!”我脱口叫出声来。“你还是一个伪君子,不是吗?一个精心策划的骗子。”
“是谁呀,奈莉?”凯瑟琳的声音在我肘边。我只顾一门心思盯住外面的那一对人,都没有注意她走进屋来。
“你那一文不值的朋友!”我激动地回答说,“那边那个鬼鬼祟祟的流氓。啊,他看见我们了——他过来了!我纳闷他是不是又有了花招编出中听的借口,来解释他向小姐求爱,他明明告诉你他恨她?”
林顿太太看到伊莎贝拉挣脱出来,跑进了花园。一分钟过后,希斯克厉夫推开了门。
我忍不住要发泄一下我的愤怒,可是凯瑟琳气呼呼地坚持要我沉默,威胁说要是我胆敢胡作非为,胡言乱语,就要命令我离开厨房。
“听你说话,人都以为你是女主人哪!”她嚷道。“你要安守你的本分!希斯克厉夫,你惹起这场是非,想要干什么?我说过不许你去招惹伊莎贝拉!我求你了,除非你在这里做客做得不耐烦了,想叫林顿给你吃闭门羹!”
“上帝不容他那样做!”这黑乎乎的恶棍回答说。就在那时,我对他十分厌恶起来。“上帝叫他温顺又有耐心!我一天比一天疯得厉害,要把他送上天堂。”
“嘘!”凯瑟琳说,关上了里屋的门。“别惹我生气。为什么你无视我的请求?是她存心要来缠你吗?”
“这跟你有什么相干?”他吼道。“我有权利吻她,只要她愿意。你没有权利反对。我不是你的丈夫,你不必来嫉妒我!”
“我没有嫉妒你,”太太回答说,“我是为你而妒忌。脸色放开些,不要对我愁眉苦脸!如果你爱伊莎贝拉,你就娶她。可是你爱她吗?说实话,希斯克厉夫!看,你答不上来了,我肯定你答不上来!”
“林顿先生会同意他妹妹嫁给那个男人吗?”我问道。
“林顿先生会同意的。”我的太太斩钉截铁地回答说。
“他可以省去这麻烦,”希斯克厉夫说,“没有他的恩准,我照样可以办事。说到你,凯瑟琳,现在我有几句话想说一说,既然我们谈到了它。我要你明白我知道你对我多狠毒——狠毒!听到了吗?要是你骗自己说我一无所知,你就是个傻瓜。要是你以为甜言蜜语就能把我安慰下去,你就是个白痴。要是你幻想我忍受不报复,我马上就会叫你明白恰恰相反!可我还得谢谢你告诉我你小姑的秘密,我发誓我要把它利用个透。走一边去!”
“这又是你性格里的什么新花样?”林顿太太大惑不解地嚷道。“我对你狠毒——你要报复!你怎么报法,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我如何就对你狠毒了?”
“我不来向你报复,”希斯克厉夫回答说,火气稍缓了一些。“那不是我的计划。暴君压榨他的奴隶,可是他们不来反抗暴君,他们转而压榨他们底下的人。你为了自己开心,不妨把我折磨到死,我心甘情愿,只求让我也来如法炮制,开心开心,同时但愿尽你所能,少给我一点屈辱。既然推平了我的宫殿,就不要搭起一间茅屋,自鸣得意做了善事,把它赏赐给我当作家园。要是我以为你真的希望我娶伊莎贝拉,我不如抹了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