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肯定你就是,”伊莎贝拉反击说,“你叫我发抖!”
“好哇!”另一位喊道。“你自个儿去试一试吧,要是你有这兴致。我说完了,不同你争了,你自个儿去蛮横去胡缠吧。”
“可我非得为她的自私受苦!”林顿太太离开房间的时候,她哭泣着说。“所有,所有的人都在反对我。她把我唯一的安慰摧残了。可是她说谎,不是吗?希斯克厉夫先生不是恶鬼,他有一个可敬的灵魂,真诚的灵魂,要不他怎么能记得她?”
“把他从你心上赶走,小姐,”我说。“他是一只不祥的鸟,同你不配。”林顿太太话讲得太冲,可是我没办法反驳她。对他的心,她比我,甚或比任何其他人都更要了解。而且她把他说得再坏,也没有他本人坏。诚实的人是从不隐瞒他们的所为的。可是那几年怎么过的?怎么发的财?为什么他住到呼啸山庄去,那可是他深恶痛绝的人的府邸?他们说,自从他来,厄恩肖先生是越来越糟糕了。他们通宵达旦坐在一起,亨德雷借钱借得把土地也抵押了出去,什么也不干,就是耍钱、喝酒。那是一星期前我听说的,约瑟告诉我的,我在吉默顿遇到他了。
“‘奈莉,’他说,‘我们这伙人儿,全得请验尸官来验尸啦。他们当中一人差点儿给砍掉手指,为的是挡住另一个像宰牛似的一刀把自己扎死。那就是少爷哪,你知道,他一路飞上去,要去听从大审判啦。席上的法官他一个也不怕,不怕保罗、不怕彼得、不怕约翰、不怕马太,他们中随便哪个,他都不怕!他挺喜欢把他的厚脸皮晾在他们面前!还有你的好孩子希斯克厉夫,听着吧,他可真了不起!就是真正的魔鬼来玩把戏,他也会咧开嘴大笑,谁都赢不了他。他到田庄来的时候,从没讲过如今他在我们当中过的好日子吗?就是这样:太阳落山了起床,掷骰子,白兰地,关上百叶窗,点上蜡烛,一点点到第二天正午。然后,那个傻瓜蛋就诅天咒地,满嘴胡言摸到他的卧房里去,叫好人羞愧难当,只能用手指来把耳朵塞上,那个坏蛋,哇,他倒会计数他的铜板,吃饱了,睡足了,跑到邻家那儿同人家老婆扯短拉长。当然啦,他告诉了凯瑟琳小姐他让她老子的金子滚进他的口袋里边了,她老子的儿子在下地狱的大道上一路狂奔,他则跑在前面,替他一一排开栅栏?’听着,林顿小姐,约瑟是个老混蛋,可他不是说谎的人。要是他讲的希斯克厉夫的行为当真不假,你永远也不会想去找这样一个丈夫,是吗?”
“你和他们都串通好了,艾伦!”她回答说。“我不听你们的诽谤。你们心肠多毒,要我相信这世上就没有幸福了!”
我说不准要是由她自个儿去,她是会从这幻想中幡然悔悟过来,还是一味执迷不悟下去。她实在是没有多少时间来思量了。第二天,我们邻居在城里有一堂会审,我家主人是非得到场的。希斯克厉夫知道他不在,早于往常的时分就来登门了。
凯瑟琳和伊莎贝拉坐在书房里,怄着气,可是没有出声。伊莎贝拉对她近日来的鲁莽很是惊惶,懊悔她情绪一阵发作,就把她内心里的秘密情感吐露了出来。凯瑟琳则是思前想后下来,认真生了她的伙伴的气,决计要是下一回再来笑话她的荒唐,得让她明白这可不是好笑的事儿。
希斯克厉夫经过窗口的时候,她真的笑了。我这时候我在扫炉子,看到她嘴角上挂着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伊莎贝拉专心致志在想心思,再不就是在读书,纹丝不动直到门给打开来。要是能逃的话她本想逃走的,可是已经晚了。
“进来,来得好!”太太高兴地喊道,拖过一把椅子到火炉边。“这里的两个人,正眼巴巴等待第三者进来,来融掉她们之间的冰雪呢。你就是我们两个都要选择的人。希斯克厉夫,我很荣幸,终于给你看到一个比我自己更加喜欢你的人啦。我想你要受宠若惊呢。不,不是奈莉,别看着她!我那可怜的小妹妹只要想一想你体魄上和道德上多美,就要心碎啦。要不要做艾德加的妹夫,全在于你自己!别,别,伊莎贝拉,你不要跑呀,”她装着开玩笑的样子,说着就一把揪起那不知所措的姑娘,她正气呼呼站了起来。“我们方才还为了你吵得像猫打架似的,希斯克厉夫,要争忠心和崇敬,我是败得凄惨。还有呢,我听说要是我懂得识趣,站在一边,我的情敌,就像她自命是我的情敌,会一箭射进你的灵魂,从此就紧随着你,把我的影子驱赶到天涯海角!”
“凯瑟琳!”伊莎贝拉说,振作起她的尊严,不屑于在她紧紧把握之下徒作挣扎。“我要谢谢你照直说,不要中伤我,哪管开玩笑!希斯克厉夫先生,做做好事让你这位朋友放了我。她忘了你和我并不十分相熟相知,叫她快活的事儿,在我是说不出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