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这些话,他脸上流露出讥讽的微笑,然而玫兰妮抬起头来看着他,脸上充满了感激,他收起了讥笑。
“巴特勒船长,你真是机灵!哪怕你说他们今晚去过地狱,我也不在乎,只要能救他们!因为我知道,认识他的人也都知道,我丈夫从来不去那种可怕的地方!”
“这——”瑞特尴尬地说,“事实上,他今晚去过贝尔那儿。”
玫兰妮冷冷地挺直了身子。
“你怎么也没法让我相信这种谎话!”
“对不起,兰妮小姐!你听我说!今晚,赶到老沙利文那儿时,我发现韦尔克斯先生受伤了,和他在一起的有休·艾尔辛、米德大夫和梅里韦瑟老头儿——”
“那位老先生他不可能!”斯佳丽喊着说。
“男人是不会因为年老而不干蠢事的。还有你的亨利伯伯——”
“啊,天哪!”佩蒂姑妈叫出声来。
“跟部队发生了接触以后,其他的人都分散了,这伙没被打散的人来到了沙利文的庄园。他们把长袍藏在烟囱里,接着察看韦尔克斯先生受的伤到底有多重。要不是因为他受了伤,他们——他们大家——这会儿早直奔得克萨斯州而去了,他没法骑马赶那么远的路,他们又不愿把他撇下。必须证明他们在别的地方,而不是在他们逗留过的那个地方,所以我就从小路把他们带到了贝尔·沃特林那儿。”
“噢,我明白了。请原谅我的失礼,巴特勒船长。我明白了必须带他们到那儿去的原因了,可——啊,巴特勒船长,他们进去免不了会被别人看到的啊!”
“没人看见我们,我们走的是那扇对着铁路的、没人知道的后门。门一直黑沉沉的,上着锁。”
“那你怎么——”
“我有钥匙。”瑞特简短地说,他用平静的目光看着玫兰妮。
玫兰妮被他这话里的意思震动得心神不宁,她笨拙地系着绷带,结果绷带完全从伤口上滑了下来。
“我不是有意要打听——”她含含糊糊地说,脸涨得通红,急忙将毛巾重新按在了伤口上。
“我很抱歉,不得不跟一位太太谈这种事。”
“那么,是真的了,”斯佳丽带着奇怪的痛苦想,“那么,他的确是在跟那个坏女人沃特林同居!他确实是她的房东!”
“我见到了贝尔,把一切都跟她讲清楚了。我们给了她一张今夜出去了的人的名单。她和她的那些姑娘都会证明他们今夜都在她那儿。接着,为了让我们离开得更惹人注意,她叫来了两个维持秩序的保镖,把我们从楼上拉下来,扭打着经过酒吧,推到了街上,就像对付那些搅乱那个地方而闹事的醉汉那样。”
他一边回忆着一边咧嘴笑了。“米德大夫扮的醉汉不怎么像。在那样的地方,他都觉得扮醉汉有失尊严。可你的亨利伯伯和梅里韦瑟老头儿倒是演得呱呱叫。他们没干演戏这一行,舞台上少了两个伟大的演员哩。他们好像觉得这件事很有趣。因为梅里韦瑟先生热心地扮演着他的角色,亨利伯伯的一只眼圈怕是都给打紫了。他——”
后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印第亚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老迪安大夫,他长长的白头发乱蓬蓬的,破旧的皮袋在斗篷下鼓了出来。他略略点了点头,但没跟在场的人说话。他麻利地揭掉阿希礼肩上的绷带。
“部位很高,不可能伤着肺,”他说。“要是他的锁骨没被打碎的话,那就不严重。多给我拿些毛巾来,太太小姐们,还有棉花,要是有的话,再拿些白兰地。”
瑞特从斯佳丽手中接过灯,摆在了桌子上。玫兰妮和印第亚听着大夫的吩咐,动作麻利地在跑来跑去。
“你在这里什么也干不成。到客厅的壁炉旁去吧。”他搀着她的胳膊,扶她出了房间。他的手和声音都现出一种以前没有过的温柔,“你这一天可真够呛,对不对?”
她让自己被扶到前房。尽管站在壁炉前的小地毯上,她却在不停地哆嗦。胸中那股怀疑的涌泉这会儿冒的气泡越来越大了。已经不仅仅是怀疑。几乎是确凿无疑了,可怕的、确凿无疑的事实。她抬起头来,盯着瑞特那纹丝不动的脸,有一刹那,她说不出话。
“弗兰克刚才——在不在贝尔·沃特林那儿?”
“没在。”
瑞特的声音是生硬的。
“阿尔奇把他送到了贝尔家附近的空地上。他死了。脑袋上被打了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