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吗不写信告诉我他病了?我会很快赶来的——”
“他没生过病,根本没有。喂,宝贝儿,把我的手绢拿去,让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吧。”
她用他的印花大手绢擤了擤鼻子,又靠回到威尔的臂膀里。威尔多好啊。什么也不能使他心烦意乱。
“好吧,是这样的,斯佳丽。你一直捎钱给我们,我和阿希礼,对,我们付了税,买了骡子、种子和各种东西,还有几头猪和一些鸡。兰妮小姐的母鸡养得好,可不是嘛,确实养得好。她是个好女人,兰妮小姐真是个好人。尽管这样,为塔拉庄园置办了东西以后,就没剩下多少钱了。也没钱去买那些花里胡哨的装饰品了,不过我们大家都没抱怨。只有苏埃伦除外。
“玫兰妮小姐和卡丽恩小姐穿着旧衣服待在家里,好像以穿旧衣服为荣似的,可是苏埃伦你是了解的,斯佳丽。她从来没对缺少新衣服习惯过。每次,我带她上琼斯博罗,或是费耶特维尔时,她总是为不得不穿旧衣服而难过。特别是遇上了某些提包客的情妇时——女人总是爱穿戴着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到处转悠。那些负责解放了的黑人事务局的该死北方佬的婆娘们,她们确实打扮得花枝招展!县里的太太、小姐们有点带着光荣的感觉,穿着她们最难看的衣服进县城,就是为了表示她们对这样的穿着不仅不在乎,而且感到骄傲。然而,苏埃伦却不这样。她还想要一匹马和一辆四轮马车。她说你有一辆。”
“那不是四轮马车,是辆很旧的轻便马车。”斯佳丽愤怒地说。
“得了,不管那是什么。我还是告诉你的好,她对你跟弗兰克·肯尼迪结婚这口怨气始终没有消。尽管我在怪她,可是我自己心里也没数。你知道这是对亲姐妹在耍不光彩的花招。”
斯佳丽猛地抬起头,像一条准备进攻的响尾蛇。
“不光彩的花招,嗯?我该谢谢你的脑子里还留有文雅的谈吐,威尔·本蒂恩!他情愿挑我,我有什么办法?”
“你是个精明的姑娘,斯佳丽,我猜,是的,你当时可能耍了手段让他选择了你。姑娘们往往会这么干的。不过,我想是你引诱他这么干的。你是个非常有吸引力的人,如果你打算做那样的人的话。可不管怎么样,他是苏埃伦的情人。哦,你上亚特兰大去的一星期前,她还接到过他的一封信,他对她的情意真是比蜜还甜,信中还说到等再挣一些钱后,他打算怎么办婚事。这些我都知道,因为她给我看了那封信。”
斯佳丽不吭声了,因为她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她想不出什么话来说。她从来没料到,在所有的人当中,来审判她的偏偏是威尔。何况她跟弗兰克说的谎话从来没沉重地压在她的良心上。一个女孩子要是连情人都保不住,那么她失去他是活该。
“行了,威尔,别这么尖刻了,”她说,“苏埃伦要是跟他结婚了,你以为她会为塔拉或是我们哪个人花一个子儿吗?”
“我刚才说的是,如果你打算干的话,是会变得非常有吸引力的,”威尔一边说着,一边向斯佳丽转过脸来笑嘻嘻地做出一副心平气和的神情。“不会,我想我们不会看到老弗兰克一个子儿的。可这仍然没法改变别人的看法,这是一个不光彩的伎俩,你要是准备用‘只要目的正当,可以不择手段’这样的话来替自己辩护的话,那跟我可就不相干了,还用得着我来抱怨吗?可不管怎么样,从那之后,苏埃伦一直像只大黄蜂。我想她并不怎么喜欢老弗兰克,可这件事伤害了她的虚荣心,她一直说你有漂亮衣服,还有马车,住在亚特兰大,而她却困守在塔拉。你知道,她确实喜欢串门、跳舞、穿时髦的衣服。对此我并不责怪她。女人都这样。
“哦,大约一个月前,我带她到琼斯博罗去,让她去串门,我去料理事务,我带她回家时,她仍然像木头似的不吭气,可我看得出她神情兴奋,快要沉不住气了。我还以为她发现了什么——或听到了有趣的闲话,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在家里她有一个星期左右心情兴奋,神气活现,话却不多。她去拜访了凯瑟琳·卡尔弗特小姐——斯佳丽,如果你见到了凯瑟琳小姐,会哭个没完的。可怜的姑娘,她嫁给了那个唯唯诺诺的北方佬希尔顿,还不如死了的好。你也知道他把地押了出去,已经没有地了,他们就要搬走了吧?”
“不,我不知道,而且也不想知道。我想知道爸的事。”
“好吧,我马上就要讲到他了,”威尔耐心地说,“她从那儿回来后,说我们都把希尔顿估计错了。她称他为希尔顿先生,说他是个漂亮的男人,可是我们都笑话她。然后,她开始下午带你爸出去散步。好多次,我从地里收工回家,看到她跟他一起坐在牧场的墙上,双手挥舞着,起劲地跟他说着话。老先生呢,只是看着她摇着头,脸上显出困惑的神情。你知道他的情况,斯佳丽。他变得有点越来越糊涂了,好像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或者我们是谁似的。有一次,我看见她指着你母亲的坟,老先生哭了起来。她回家后,现出非常快活和兴奋的样子,我责怪了她,口气也很凶,我说:‘苏埃伦小姐,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你可怜的爸爸,向他提起你妈呢?在大多数时间里他并没有清楚地感到她已经去世了,可你却反复地讲,有意惹他不痛快。’她听了,只是稍微仰了仰头,笑了笑,说:‘别管闲事。有一天,你会为我干的事情而感到高兴的。’兰妮小姐昨夜告诉我,苏埃伦跟她谈过她的计划,不过兰妮小姐说她当时并没把苏埃伦说的当回事儿。她说她没对我们任何人说是因为她一想到她那个主意就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