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连每星期在琼斯博罗集合训练两次,盼望早日开战。一些筹备工作,如马匹的征集虽然还没完成,可是那些有马的人已经在县政府后面那块场地进行模拟的骑兵演习了,他们挥舞着从各家客厅墙上摘下的独立战争时用的军刀,弄得尘土飞扬,声嘶力竭。暂时还没马的人就在布拉德的铺子前沿街坐着,眼睁睁看着有马的战友训练,他们嘴里嚼着烟草,调侃闲聊。要不就参加射击比赛。打枪是不用教的。多数南方人都是生来手不离枪的,打猎生涯把他们个个都磨练成神枪手了。
从庄园主的府邸和沼泽地的木棚中拼凑出了五花八门的武器。有打松鼠的长枪,当美国第一批移民首次翻越阿勒根尼山脉时,这些枪还是最新式的;有老式滑膛枪,佐治亚州刚成立时,好多印第安人都用这种枪;有马枪,1812年美英战争、塞米诺尔战争、墨西哥战争,都用过这种枪;还有柄上镶银的决斗手枪、袖珍大口径短筒手枪、双筒猎枪,也有漂亮的英国来复枪,崭新的,枪把都是用光亮的上等木料做的。
操练总是在琼斯博罗的酒馆里收场,到了傍晚打架的事层出不穷,还没开始吃北方佬的苦头,伤亡就发生了。在这些殴斗中,斯图特·塔尔顿开枪打了凯德·卡尔弗特,汤尼·方丹开枪打中了布伦特。骑兵连成立时兄弟俩刚被弗吉尼亚大学开除,在家里闲呆着没事干,一时冲动,就入了伍;才两个月就开枪伤了人,于是他们的母亲就匆匆打发他们上了佐治亚州立大学,命令他们老老实实待在那儿。刚又回到大学那阵子,他们非常怀念操练的感觉,只要能跟朋友们一起骑马、冲杀、开枪,他们觉得不上学也行。
“这样吧,我们抄近路穿过田野到埃伯家去。”布伦特建议说,“穿过奥哈拉先生的河谷和方丹家的牧场,很快就到了。”
“除了负鼠和蔬菜,什么吃的都不会有的。”吉姆士分辩说。
“你本来就什么也吃不着,”斯图特咧嘴笑着说,“因为你得回去禀告妈说我们不回家吃晚饭。”
“不,我不去,”吉姆士惊呼道,“不,我不去!与其让贝特丽丝小姐把我揍扁,还不如让你们揍我一顿。一开始她就会问我怎么又让你们被开除了。接下来又会问我今晚怎么不带你们回去挨揍。问完她就会像螳螂捕蝉似的突然对我扑上来,渐渐地就会把一切罪名统统归在我头上。如果你们不带我上温德先生家,那我宁愿在林子里过夜,让巡逻队把我抓起来,因为贝特丽丝小姐正在火头上,与其让她抓住,还不如让巡逻队抓去呢。”
兄弟俩看着这个铁了心的黑仆人,既为难又气愤。
“这小子太混了,竟想让巡逻队抓了去,要那样妈还不多个话柄谈上几星期。黑人总是惹事。有时候我想废奴主义者的观点倒也有些道理。”
“算了吧,我们自己不愿去挨骂,也就不要勉强吉姆士去了。只好带他一起走了。不过,听着,你这个不要脸的黑傻子,如果你胆敢在温德家的黑人面前摆什么架子,炫耀说我们家一年到头吃炸鸡和火腿,而他们光吃兔子和负鼠,我就告诉妈。我们也用不着你陪我们去打仗。”
“摆架子?我在那些贱黑人面前摆架子?不,少爷,我可是懂规矩的。贝特丽丝小姐教我的规矩不是跟教你们俩的一样吗?”
“我们三个谁都没学好,”斯图特说,“来,我们快走吧。”
他勒住大红马,用靴刺踢踢马肚子,很轻松地就跃过栏杆,落在奥哈拉庄园那片软软的地里。布伦特的马也跟着跳了过去,接着,吉姆士死死抓住鞍头和马鬃也跳了过去。吉姆士不喜欢跳围栏,可为了赶上主子,再高的围栏也得跳。
他们在暮色苍茫中择着路,穿过红色的犁沟,沿着山脚到了河谷,布伦特对他兄弟喊道:
“听我说,斯图特!你看,斯佳丽像是会留我们吃晚饭的吗?”
“我一直以为她会的,”斯图特叫道,“你怎么会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