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完啦?”我读完这份手稿以后,阿芒问我。
“如果我读到的这些内容都是真实的话,我的朋友,那我就懂得你经受了什么样的痛苦了。”
“我父亲在一封信里对这已作了证实。”
我们对刚刚逝去的那个悲惨的命运又谈论了一阵,然后我便回家去休息。
阿芒仍很伤心,可是因为诉说完了这个故事,心情倒轻松了一些,身体康复得很快。于是我们又一起去看望布吕丹丝和朱丽·迪普拉。
布吕丹丝刚刚破产。她对我们抱怨,说这是玛格丽特一手造成的,说什么玛格丽特生病的时候向她借了许多钱,给了她一些没法兑现的期票,结果玛格丽特死了,竟没有还她分文,也没有给她任何字据,使她负了债。
杜维诺阿太太到处散布她这一套骗人的鬼话,好作为经济困难的借口。也正是靠这套鬼话她向阿芒勒索了一张一千法郎票面的钞票,他并不相信她,不过他乐意装出信以为真的样子。其实这纯粹出自对于曾经跟他的情人接近的人的一种敬意罢了。
后来我们又去看望朱丽·迪普拉,她把她亲眼目睹的那些伤心事讲给我们听,一提到她的朋友,她又流下了悲切的眼泪。
最后,我们到玛格丽特的坟地上去,时值四月,太阳的初辉已催开了最早的树叶的嫩芽。
阿芒还有一项要尽的义务,那就是去看望他的父亲。他仍希望我能做伴。
我们抵达了C城。我在那儿见到了杜瓦先生,他就像他儿子对我描述过的那副模样:身材高大,神态威严,性情和蔼。
他饱含着幸福的眼泪迎接阿芒。亲切地跟我握手。我一下就看出来在这个税收员身上,父爱超过了一切感情。
他的女儿叫布朗舍,她目光清澈,容貌娴静,这些都足以表明她心灵里只有圣洁的思想,她的双唇只会说虔诚的话语。她笑眯眯地欢迎她哥哥的归来。这个纯洁的少女何曾知道,远方的一个烟花女子,仅仅由于提到她的名字,就舍弃了自己终身的幸福!
我在这个欢乐的家庭住了一些时候,全家都为这个给他们带来一颗康复的心灵的人忙碌着。
我回到巴黎,就照他给我讲的把这个故事如实地记了下来。它只有一个也许还会被否定掉的可能之处,那便是真实性。
我并不想从这个故事得出这样的结论:所有像玛格丽特那样的姑娘都能做出她所做的事,远非如此,可是我已经知道她们当中确有过一位姑娘,她平生确实感受过一种严肃的爱情,她为此而受尽了痛苦,到头来并为此而舍生!我把我所知晓的告诉读者,这是我的一种职责。
我并不是在宣扬邪恶,可是每当我不论在什么地方听到有高尚的灵魂在痛苦地祈求的时候,我都会为之呼应。
我再重复一遍,玛格丽特的故事是一个例外。但是,如果它不是一个例外的话,也就不值得花费那么多笔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