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们拿点潘趣酒来。”
“这对你的身体不会有好处,小姐。”娜宁说。
“那样倒好呢。再给我拿些水果、肉馅饼或者一只鸡翅膀,不管什么只要马上拿来就行,我饿坏了。”
这个场面给我的印象,用不着我多说你也猜得出来,是不是?
“过一会儿你跟我一同吃晚饭,”她对我说,“我要到梳妆室去一下,你随便拿本书看看吧。”
她点亮了枝形大烛台的蜡烛,推开床头边的门,进去了。
我呢,开始思量这个可怜女子的生活,对她的爱情又平添了无限的怜悯之情。
我在房间里踱步和沉思时,布吕丹丝走了进来。
“啊,你在这儿?”她对我说,“玛格丽特呢?”
“在梳妆室里。”
“我等她好了。嘿,她觉得你挺可爱呢,你知道吗?”
“不知道。”
“她没有对你提过此事?”
“一点也没有。”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来看她呀。”
“半夜三更来看她?”
“干吗半夜三更就不可以?”
“你真会说俏皮话啊!”
“可她实在并不欢迎我。”
“她很快就会好好待你的。”
“你这样想吗?”
“我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这倒不错。这么说,她真的对你谈到了我吗?”
“昨天晚上,不如说今天清晨,你和你的朋友离开以后……喂,你的朋友叫什么啦?是叫加斯东吧?”
“是的,”我说,想起加斯东向我吐露的心里话,又看到布吕丹丝几乎连他的姓名都还弄不清楚,禁不住好笑。
“这小伙子很可爱,他是干什么的?”
“他一年有两万五千法郎的收入。”
“啊!真不错!好啦,谈谈你的事吧,玛格丽特向我打听过有关你的一切。她问我你是什么人,做什么事,有过哪些情妇。一句话,凡是有关像你这样年纪的男人的事她都问到了。我把我知道的全对她讲了。我还说到你是个可爱的小伙子,就这些话。”
“谢谢你,你现在告诉我她昨天托你办的是什么事。”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叫我想法把伯爵打发走,但是我今天确实有事要见她,我现在把办事的回话带来了。”
这时候,玛格丽特从她的梳妆室走了出来,她戴了一顶俏皮的睡帽,帽上装饰着一束束黄缎带,这种装饰内行人都称为“甘兰形缎结”。她这一打扮真迷人。她光着脚,拖着一双缎子拖鞋,还一边在修剪手指甲。
“喂,”她看见布吕丹丝便问道,“你见到公爵没有?”
“那还用问!”
“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他给了我……”
“多少?”
“六千。”
“你带来了吗?”
“带来了。”
“他是不是显得不大高兴?”
“没有。”
“可怜的人!”
“可怜的人!”这句话,是用一种很难表达的口气说出来的。玛格丽特接过六张一千法郎票面的钞票。
“这钱来得正是时候,”她说,“亲爱的布吕丹丝,你缺钱用吗?”
“我的孩子,你知道再过两天就是十五号了,如果你能借我三四百法郎,就算是帮我的大忙啦。”
“明天早上再给你送过去吧,现在太晚了,来不及把钱换开了。”
“可别忘了呀。”
“放心好了。你跟不跟我们一同吃晚饭?”
“不啦,查利还在我家里等我呢。”
“你依然迷恋着他吗?”
“迷恋得快疯啦,亲爱的!明天见。再见!阿芒。”
杜维诺阿太太走了。
玛格丽特打开陈列架的抽屉,把钞票丢到里面。
“你允许我躺下吗?”她微笑着,向床边走去。
“我不但允许,而且还恳求你这么做。”
她把盖在床上的床单卷到一边,躺了下来。
“现在,”她说,“坐到我身边来,我们来谈谈。”
布吕丹丝说对了,她带给玛格丽特的回话叫她心情变好了。
“你能原谅我今天晚上脾气不好吗?”她握住我的手问。
“随便什么我都可以原谅你。”
“你爱我吗?”
“爱得都快发疯啦。”
“你顾忌我的脾气不好吗?”
“什么也不顾忌。”
“你能起誓?”
“能。”我低声对她说。
娜宁这时候进来了,她拿来几只碟子,一只冷鸡,一瓶波尔多葡萄酒和一些草莓。
“我没有关照给你调制潘趣酒,”娜宁说,“红葡萄酒对你更合适些。你说对吗,先生?”
“当然。”我回答道,玛格丽特最后几句话仍旧令我感动不已,我双眼凝视着她。
“好,”她说,“你把这些东西都放在小桌上,再把小桌移到床跟前来就行,别的不麻烦你了。你一连三个晚上都熬夜,你必定瞌睡得很,放心去睡吧,我再也不需要什么了。”
“要不要把门锁上?”
“当然要!特别要关照一声,明天中午以前谁也别放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