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对20岁以上的女人就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了吗?”杰拉尔德问。
“她们对我毫无用处,在我的艺术中起不到一点作用。”勒克很不耐烦地重述了他的观点,“我觉得她们已经毫无姿色可言。”
“你是个享乐主义者。”杰拉尔德笑道,笑声里带着一丝嘲讽。
“那么对男人你怎么看呢?”古德伦突然问。
“哦,他们的年龄大小没什么关系。”勒克回答,“一个男人应该长得高大和强壮有力——不论他上了年纪还是年轻力壮,都无关紧要。只要长得高大,能给人魁伟笨重的印象就行。”
厄秀拉独自一人走进一片洁白的新雪世界。耀眼的白光似乎在鞭打她,使她感到疼痛。她感到寒气正一点点地侵入肌体,感到头昏目眩,脑袋沉甸甸的。
猛然间,她产生了要离开此地到另一个世界去的欲念。这个念头奇迹般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在这永恒的白雪世界里,她感到自己在劫难逃,仿佛此处是漫无边际的太空。
与此同时,一个新的奇迹陡然发生。她记起了在自己脚下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片黑色的沃土。南面是一望无垠的土地,种满了橘树和柏树,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还有成片的茶青色橄榄树林,和伸展着美丽茂盛枝叶的冬青树影婆娑,与蓝天相辉映。这真是奇迹中之奇迹!这寂静无声、冰天雪地、层峦叠嶂的天地绝代替不了大千世界!你可以舍它而去,同它断绝关系。你可以离开此地。
她真希望立刻将这奇迹化为现实,恨不得此时此刻就能与这白雪世界和这阴森可怕、静止不动、冰天雪地的山峰告别。她想见到那片黑色的大地,闻闻沃土的香味,再去看看耐寒的冬季植物,去感受蓓蕾对光照所作出的反应。
她兴致勃勃、满怀希望地回到了旅馆。伯金正躺在床上看书。
“鲁珀特,”她对他冲口嚷道,“我想离开这儿。”
他慢慢抬起头,看看她。
“想走?”他很温和地问道。
她在他身边坐下,搂住他的脖子。他那样镇定自若,使她大吃一惊。
“难道你不想走?”她有点茫然。
“我还没想过呢。”他说,“但我敢说我也会这样想的。”
她坐起来,突然挺直了腰。
“我讨厌这个鬼地方。”她说,“我恨这冰天雪地,恨它的矫揉造作,恨它射向人们的邪恶的光芒,鬼一样的魔力,使每个人都感到不自在。”
他躺在那儿,哈哈大笑,心里却在琢磨她说的话。
“好吧,”他回答,“我们可以走,我们明天就可以离开这里。我们明天就去维罗纳寻找罗密欧与朱丽叶,坐在圆形剧场里,好吗?”
突然,她把脸藏进他的肩头,不好意思起来。他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好的。”她如释重负地悄声说道。她感到自己的灵魂长出了新的翅膀,因为他是那样满不在乎,“亲爱的,我很乐意变成罗密欧与朱丽叶。”她说。
“但是寒流正在袭击维罗纳。”他说,“从阿尔卑斯山刮下来的,还可以闻到雪的味道。”
她坐直身子看着他。
“你不愿意去吗?”她忧虑地问道。
他眼中流露出神秘的嘲笑。她把脸贴在他的脖子上,紧紧挨着他,小声地恳求道:
“别讥笑我,别讥笑我呀。”
“嘿,怎么啦?”他笑着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因为我不想被人讥笑。”她喃喃地说。
他笑得更厉害了,随即吻了吻她芬芳的柔发。
“爱我吗?”她低声问道,神情很严肃。
“爱你。”他笑着答道。
突然,她扬起嘴唇准备接受一吻。她的嘴唇紧绷着,在微微地颤抖,很紧张,而他的嘴唇则柔软、娇嫩。他吻了几分钟,然后一股悲伤的感觉涌上心头。
“你的嘴绷得太硬了。”他抱怨道。
“而你的嘴却又软又美。”她愉快地说。
“可是你为什么总是绷紧着嘴呢?”他懊丧地问。
“别在意,”她轻快地说,“我就是这样的。”
她知道他爱自己,因为她对他很了解。但是她不能彻底放松自持,她忍受不了他的盘问。她陶醉在他的爱抚中。她很清楚,如果她纵情交欢,尽管会给他带来快乐,然而也会给他带来一丝悲哀。她可以全心全意地配合他行动,却不能尽情纵欲。她不敢不加调整,就毫不防范地迎接他的赤裸,百分之百地信赖他。她要么同他尽情纵欲,要么把他掌握在手,从他的欢乐中获取乐趣。她确实非常喜欢他,只不过他们并非亲密无间,彼此总有些合不拢。然而她满怀希望,喜气洋洋,无拘无束,充满了生气。眼下,他却静静地躺着,显得平静、安详。
他们整理好行装,准备次日辞别。他们先去了古德伦的卧室,她和杰拉尔德刚刚穿戴完毕,准备去参加晚上的室内活动。
“美人,”厄秀拉说,“我们明天要走了,我再也忍受不了这满目白雪,它刺疼了我的皮肤和心灵。”
“真的刺疼了你的心吗,厄秀拉?”古德伦感到有点惊讶,“我可以相信它刺疼了你的皮肤,这的确可怕,但我认为它对于心灵却是美妙的。”
“不,我可不是这样。它使我心痛欲裂。”厄秀拉回答。
“是吗?”古德伦大叫起来。
一时间,屋子里变得静悄悄的。厄秀拉和伯金觉察到古德伦和杰拉尔德对他们的离去感到宽慰。
“去南方?”杰拉尔德有些不安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