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附和道。
她发出了一种得意的怪叫。
“多快活呵!”她叫道,感到难以言状的轻松。
“我也是。”他说,“可是我在想,我们得尽快地卸掉包袱。”
“什么包袱?”她迷惑不解。
“我们得尽快完成手头的事情,像飞箭一般迅速。”
她脸上浮现出会意的神色。
“当然啰。”她说,“就是嘛。”
“我们得离开这儿。”他说,“没有其他办法,只有离开这儿,赶快。”
她在餐桌对面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上哪儿去呢?”她问。
“我也不知道。”他说,“只是去转转。”
她又用疑惑探询的目光望着他。
“要是去磨坊我会乐不可支的。”
“大致如旧。”他说,“我们还是到别处去转转吧。”
他的嗓音既温柔又悠闲,一股兴奋的暖流缓缓流入她心田。然而,她想去山谷,去野生花园,想获得宁静。同时,她又期望一种瑰丽的生活,一种贵族式的奢侈的华丽。在她眼里,四处溜达似乎意味着不安和不悦。
“那么转到哪儿去呢?”她问。
“不知道。我有种预感,似乎遇见了你,我们就会远走高飞,朝远方而去。”
“能上哪儿呢?”她忍耐不住了,“世界只有这一个,没有什么遥远的地方。”
“不管怎样,”他说,“我还是想与你一起远走高飞,漫无目标。我还是乐意漫无目标地溜达,到一个什么也说不上的地方。可是人们都想离开世界某一地方,来到我们这儿。”
她依旧弄不懂,只好思索着其中的含义。
“你可知道,亲爱的。”她说,“我担心一旦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们就得承担起这块天地,因为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不,还有其他人的。”他说,“在我们某个自由的天地里——在某个我们可以不拘衣着,甚至可以赤身裸体的地方——你会遇上几个人,几个过来之人,他们不会大惊小怪,所以在那里你可以无拘无束,不受干扰。确实有个地方,那里有一两个人。”
“但是在哪里呢?”她唉声叹气。
“某个地方,任何地方。让我们转转吧。该办的是这件事。我们走吧。”
“好吧。”她想到赶路便感到惧怕,因为对她来说,这仅仅是赶路而已。
“要自由,”他说,“就要到一个随心所欲的地方去,同其他几个人自由相处!”
“是啊。”她若有所思地漫应一声。那种“其他几个人”的想法使她感到压抑。
“虽然还确定不下地方,”他说,“可我俩之间的关系已经完美无缺,也可以与其他人和谐相处,圆满地相处,这样我们就一起自由了。”
“亲爱的,你我真能如此,是吧!”她说。她向他伸出双臂,他迎上前去,低下头吻她。她双臂又紧紧地搂住他,手在他的肩头张开,慢慢地移动,顺着背脊缓缓下移,带着一种节奏,再往下移,紧捂着神秘的耻骨区和双股之间。一种对这种财富永不减弱的敬畏之感弥漫了她的头脑。她魂不附体,在这最为美妙的占有中如痴如醉,感到神秘莫测。她占据了他,完全彻底地占有了他。然后,她还是坐在椅子上,手紧紧贴着他,神魂颠倒。
他又温柔地吻了她。
“我们再也不分离。”他低语。她没有做声,只是手捂得更紧了,并且向隐秘的源头伸去。
他们从狂欢中清醒过来以后,决定当即书写辞职报告。这是厄秀拉的主意。
他打了一下铃,要侍者送些不带地址的笔记纸来。侍者还为他们清理了桌子。
“现在,”他说,“你先写。写上你的家庭地址,还有日期。然后再写‘市政厅、教育署长、先生——’以后嘛!我不知道一个人到底怎样才能够忍受住,不过我想要不了一个月就可以熬出头了。无论如何,就写‘先生,我请求辞去我在威利青枝中学的班主任之职。倘若您能不按一个月通知的规定办理,尽早使我解脱,那么,我将不胜感激’。这样就可以了。听清楚了没有?让我看看。‘厄秀拉·布兰文’,好极了!现在,我来写我的辞职书。我应该给他们三个月,不过我可以以健康欠佳为借口。我会安排妥当的。”
他坐下来正式写辞职书。
“现在,”他封上信口,开好地址后说,“我们是否在这儿把两封信一起寄出呢?我知道,杰基收到信,并且认出笔迹后会说,‘怎么这样巧!’我们是不是要让他风言风语呢?”
“我无所谓。”她答道。
“无所谓?”他思忖着。
“这无关紧要,是不是?”她说。
“有关紧要。”他回答,“我可不想让他们在我们头上发挥想像力。我把你的信从这儿寄出,我的信以后再寄。不能让他们猜到我的头上。”
他用一种并非常人的独特眼光看着她。
“是啊,你说得对。”她说。
她面对他抬起了脸,容光四射,神色坦然,好像他会直接进入她的发光点。他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有点疯狂。
“我们走不走?”他问。
“听你的。”她答道。
不一会儿,他们出了小镇,在崎岖的乡村小道上飞驰。厄秀拉依偎着他恒温的身子,望着前面过往汽车的暗淡灯光。一个明亮的夜晚。有时,前面出现一条宽阔的老路,两边长满了野草,小精灵在绿幽幽的光线中飞舞着;时而树木从头顶赫然耸现;时而是荆棘丛生;时而又出现车场的围墙和谷仓的粮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