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们怎么说吗？月亮和天气也许会一起变化，但是月亮的圆缺并不会影响天气。”
“有那么回事吗？”伯金问，“我从没听说过。”
一阵沉默。尔后伯金打破沉默问道：
“我妨碍你做事了吗？我来是想见见厄秀拉的。她在家吗？”
“就我所知，她不在家。我想她是去图书馆了。让我去看看。”
伯金听到他在餐室询问。
“她不在。”他回来后说，“不过，她很快就会回来的。你想同她谈谈吗？”
伯金用平静得有点古怪而又清澈的目光瞅着另一位。
“说实话，”他讲，“我想求她嫁给我。”
长者金褐色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
“哦……哦？”他边说边打量着伯金。接着，他经不起对方平静、沉着的目光，垂下了双眼，“她知道你要来吗？”
“不知道。”伯金答道。
“不知道？我可是一点不知道你们之间进行着这档子事。”布兰文不自然地笑着说。
伯金双目盯视着他，心里暗暗对自己说：“奇怪，为什么是‘进行’呢！”但嘴上却这么说：
“对。这事也许是有点突然。”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他和厄秀拉之间的关系，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还不知道……”
“相当突然，是吗？哦！”布兰文说，他感到困惑，心里不怎么快活。
“从某种意义上讲，是突然。”伯金答道，“但从另一种意义上讲，又不突然。”
停顿了片刻，布兰文说：
“嗯，她愿意怎样就怎样——”
“哦，当然了!”伯金心情平静地说。
布兰文重新开口时，洪亮的嗓音中夹带着颤动：
“不过我不希望她操之过急。事后再后悔，就为时过晚了。”
“哦，决不会太晚的，”伯金说，“就婚姻而论。”
“这是什么意思？”做父亲地问道。
“如果一个人后悔结了婚，婚姻也就因此而结束。”伯金说。
“你这么认为？”
“对。”
“啊，是啊，也许你是这么看待婚姻的。”
伯金暗自静思：“一点不错。至于你对婚姻的看法，威廉·布兰文，还需要你作些解释呢。”
“我想，”布兰文说，“我们是什么样的人，你是知道的吧？也知道她受过什么样的家教吧？”
“‘她’！”伯金想起了孩提时代受到的责备和惩罚，暗自思忖道，“她管起人来就像猫妈妈一样毫不留情。”
“你问我知不知道她受过什么样的家教？”他嘴上却这么说。
他似乎故意要惹布兰文生气。
“怎么说呢？”他说，“一个姑娘应该得到的，她都得到了——只要可能，只要我们力所能及。”
“对此我深信不疑。”伯金说。他很不策略地打断了布兰文的话头。这位父亲开始有点恼火。伯金的在场使他感到很不舒服。
“我不希望看到她以后背弃婚约。”他的话说得铿锵有力。
“为什么？”伯金问。
他这一问，布兰文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有一颗炮弹炸开了。
“为什么？我不相信你们那套新方法、新思想，对待婚姻如此随便，就像陶罐里的青蛙一样跳进跳出。这些在我这儿行不通。”
伯金用从容、毫无表情的目光注视着他。两人心中激烈的敌对情绪在逐步升级。
“是啊。可是我的方法和思想算得上新颖吗？”伯金问。
“不是吗？”话出了口，布兰文又觉得不妥，突然住了嘴。“我并不是针对你说的。”他继续道，“我的意思是，我的孩子所受的教育和我的一样。她们的思想和行为也符合我的信仰。我不希望她们偏离这个信仰。”
一阵可怕的沉默。
“超越它呢？”伯金问。
这位父亲迟疑了一下，他的情绪十分恶劣。
“你这是什么意思，嗯？我要说的，就是我女儿——”说到这儿，他感到无能为力，声音渐渐微弱下去。他知道自己的话说得有点不对题。
“当然，”伯金说，“我并不想伤害任何人，也不想影响任何人。厄秀拉完全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一阵死一般的静默，两人谁也理解不了另一方。伯金感到乏味。她的父亲不是个很有逻辑条理的人，满脑子都是陈腐的老调。年轻人的目光这时停留在长者的脸上。布兰文抬头一瞥，看到伯金正注视着自己，脸上顿时布满了难以言状的愤怒、羞辱和强烈的自卑感。
“至于信仰，这又是另一回事。”布兰文说，“但是，我情愿看到我的女儿明天就去死，也不愿她们在第一个求婚男人轻飘飘地召唤下，就惟命是从。”
伯金的眼睛里闪现出一种古怪而痛苦的光芒。
“至于这个，”他说，“我只知道更可能是我将惟这位女子之命是从，而不是她惟我之命是从。”
又是一阵沉默。这位父亲略感困惑不解。
“我知道她非常任性，”他说，“她一贯随心所欲。我已经尽量满足了她们的要求。不过，那是无关紧要的。如果她们办得到，她们完全可以满足自己的意愿。除了她们自己的愿望以外，谁的愿望她们也不会去满足。不过，她能听听她母亲和我的意见是对的。”
布兰文开始想起自己的心事。
“我要对你说的就这些。我情愿活埋了她们，也不愿看到她们去过放浪的生活，就像你们如今到处可以看到的那样。我情愿活埋了她们……”
“说得对，可是你瞧，”伯金带着厌倦的口气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心里对这个话题已产生厌烦之意，“她们不会让你我有机会活埋她们的，因为她们是决不会被埋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