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四哩地吧——就在镇子后面的乡下。”
“好吧,就这么说吧。现在你就到那儿去,在那儿躲到晚上九点或九点半钟,到那时你就让他们送你回家来——告诉他们就说你想起要办件什么事。你要是在十一点钟以前到了家,就在窗台上点一枝蜡烛;要是我没露面,那就等到十一点,到那时我还没露面,那就意味着我已经走了,离开了这儿,没有危险了。这时你就可以跑出来,把这些情况告诉大家,把这两个畜牲关起来。”
“好极了,”她说,“我就这么办。”
“要是事情不凑巧,我没能走掉,和他们一起让大家给抓住了,你必须出来告诉大家,说我预先把这件事全都告诉了你,你必须尽你的力量为我说话。”
“帮你说话,我一定会的。他们不会动你一根毫毛!”她说,我发现她在说这话的时候,鼻孔在噏动,眼睛里闪着光。
“我要是走掉了,那我就不能在这儿证明这两个流氓不是你的叔叔伯伯,”我说,“但我即使在这儿,也不敢出来说话。我可以赌咒发誓,他们俩是货真价实的坏蛋和恶棍;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但我把这事点破了总有点用处。好吧,还有别人比我出来作证更强——而且他们还不会像我那样马上叫人起疑心。我来告诉你怎样才能找到他们。请给我一支铅笔和一张纸。你瞧——《王室中的狂人》,布利克斯维尔。你把它收好,可别弄丢了。要是法庭要找这两个家伙的什么证据,就叫他们派人到布利克斯维尔去找,就说演《王室中的狂人》的人已经抓到了,需要找几个证人——嗨,玛丽小姐,只要一眨眼的工夫,那个镇的人全都会跑到这儿来。他们会怒气冲冲地跑来的。”
我料定我们现在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因此我说:
“尽管让拍卖照样进行,不用担心。由于预告的时间太短,不管是谁买下了这些产业,也要过一天才会付款,而那两个坏蛋非等拿到钱才会走的——照我们现在的安排,这次拍卖就不会算数,他们也甭想拿到钱。这也和他们卖黑奴一样的——买卖不作数,黑奴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怎么样,他们还收不到卖黑奴的钱——他们这下子可是处境不妙啊,玛丽小姐。”
“好吧,”她说,“现在我要下去吃早饭啦,吃完就直奔洛思罗普先生家。”
“好家伙,那可不行,玛丽·简小姐,”我说,“无论如何也不行;你得不吃早饭就走。”
“为什么呀?”
“你猜我要你到那儿去是为什么,玛丽小姐?”
“是啊,我还从未想过——现在想起来,也还是莫名其妙。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不是那种不露声色的人。我根本不用打听什么,看你的脸就一清二楚。人家只消坐下来看一眼,就像读一本大字印刷的书一样,一目了然。你想过没有,你跑去见你的叔叔伯伯,他们上来亲吻你说早上好,你能不……”
“好啦,好啦,别说了!是的,我不吃早饭就走——我很乐意这么办。我妹妹们就留下来和他们在一起?”
“是的——不用替她们操心。她们还得多将就一会儿。要是你们全都走开了,他们会起疑心的。我不想让你和他们见面,也别和你妹妹打招呼,尽量躲开这个镇上的人——如果有邻居问你的叔叔伯伯怎么样啦,你脸上就会露出马脚来。那可不行,你得径直走掉,玛丽·简小姐,我会把他们搞定的。我会叫苏珊小姐替你向叔叔伯伯问安,就说你想休息一阵儿,出去了,换换地方,上朋友家去了,只耽搁几个钟头,今天晚上或者明天一早就回来。”
“说我去看朋友了倒是可以的,但我不愿意给他们请什么安。”
“那么,好吧,不问就不说。”我这么替她安排了一番,够周全啦——起码没什么害处。只要做这么一件小事,一点也不麻烦;在大河下游这一带,就是要靠耍点这样的小手腕,才能把事情做得顺顺当当;这么做既会使玛丽·简舒舒服服的,又不让她花费什么。接着我又说,“还有一件事……那一袋子钱。”
“对啦,钱都让他们拿走啦。一想起他们是怎么拿到那些钱的,就觉得自己真是傻透了。”
“不对,这件事你说错了。钱不在他们手里。”
“怎么回事,钱在谁手里?”
“我要是知道就好啦,可是我不知道。我已经把钱弄到了手,因为我从他们那里把钱偷出来了,我是偷来还给你的;我知道藏钱的地方,但我担心钱现在已不在那儿了。我非常抱歉,玛丽·简小姐,我真的心里十分难受;但我是尽最大努力帮忙的,我是诚心实意的。我差一点被人家抓住了,所以我就把钱袋子塞进了我最先碰到的地方,赶快跑掉——那可不是个好地方。”
“哦,你别再责怪自己了——埋怨自己太糟糕,我不许你这样——你也是没有办法呀,这可不是你的错儿。你把它藏在哪儿了?”
我不愿惹她再想起她的伤心事;我要是告诉她那袋钱放在什么地方,就会让她想起躺在棺材里的尸体,肚子上还搁着一袋子钱,这话好像我怎么也说不出口。所以我愣了足有一分钟,什么话也没说——后来我才说:
“玛丽·简小姐,你要是能让我暂时不说,我就不当面告诉你钱在哪里;可是我可以给你写在一张纸上,如果你乐意,就可以在你去洛思罗普先生家的路上看一看。你看这样行不行?”
“哦,我看行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