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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天哪!怎么,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不过你有枪。哦,是的,你有枪。那就好。现在你去打点什么野物,我来生火。”

就这样,我们去到藏小划子的地方,他在树林里的一块空地上生起火来,我就跑去把面粉、咸肉、咖啡、咖啡壶、煎锅、糖和铁杯子都拿来了,把那个黑鬼着实吓了一跳,因为他估计这都是用魔法变出来的。我还捉了一条大鱼,吉姆拿他的刀子把鱼收拾干净,用油煎了。

早饭做好了,我们懒洋洋地坐在草地上,趁热把它吃了。吉姆拼命地大吃大嚼,因为他差不多快饿死了。后来我们把肚子塞得满满的,就无所事事地躺下了。

过了一会儿,吉姆说:

“不过,哈克,我问你,如果不是你,那是谁在小屋里被人杀了呢?”

于是我把事情从头到尾都告诉了他,他说干得漂亮。他说汤姆·索耶也未必能想得出比我更好的主意来。我就问:

“吉姆,你怎么上这儿来了,你是怎么来的呢?”他显出挺窘困的样儿,有一会儿一声不吭。然后才说:

“也许我还是不说为好。”

“为什么,吉姆?”

“哎,自有其原因呐。如果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说出去呀,行不行,哈克?”

“我要说出去就不得好死,吉姆。”

“好吧,我相信你,哈克。我——我是逃出来的。”

“吉姆!”

“你可要记住了,你说过你不对别人讲的——你晓得你是说过这话的,哈克。”

“对,我说过的。我说了不对人家讲,就会说话算数。真的,决不失信。就为这,人家准会管我叫做赞成废奴的坏蛋,会瞧不起我——可是那没什么关系。我决不会说出去,也决不回那鬼地方去。那么好吧,你把事情全都告诉我吧。”

“好吧,你瞧,是这么回事。老小姐——就是说沃森小姐——她老是找我的茬儿,对我十分粗暴,可她老是说她不会把我卖到奥尔良去。但是我注意了,有个黑奴贩子最近总是在这一带转悠,我觉得不踏实。得啦,有一天夜里很晚的时候,我悄悄地溜到门口,门没关严,我听见老小姐对寡妇说,她要把我卖到奥尔良去,她本来不想卖的,可是她能把我卖到八百块钱,那么一大笔钱她简直难以拒绝。寡妇想让她别卖我,但我没继续听她们说下去。我告诉你吧,我赶紧溜掉了。

“我溜出来了就往山下跑,想到镇上的什么地方去偷一只小船,但那时还有人走来走去,这么着我就藏进了河边上那家破烂的老箍桶铺子里,等所有的人都走完了。好啦,我就在那儿呆了一整夜。周围一直有人来来去去,大概到了早晨六点钟,就有小划子过河去了,到了八九点钟,每只过去的小划子都在议论你老爸到镇子里来了,说你叫人给杀了。那些小划子上坐满了先生太太们,都是上那儿去看热闹的。有时他们还没过河,就到铺子里来歇歇,从他们的谈话当中,我把这桩杀人的事全都听明白了。听说你被人杀了,我心里难受极了,哈克,但我现在不难过了。

“我在刨花堆里躲了一整天。我饿了,但我并不害怕;因为我知道老小姐和寡妇吃过早饭就要去乡下布道,而且一去就是一整天;她们知道天一亮我就会赶着牲口出去了。一直要到天黑了,才会想起我来。别的佣人不会想到我的,因为只要这两个老太太一上路,他们就溜到外面去玩儿啦。

“好啦,天一黑,我就顺着河边的大路往上游走,走了大约有两哩多路,到了没有人家的地方。我打定了主意要怎么办。你瞧,如果我再一直步行逃下去,狗会跟着追上我的;如果我偷一只小划子过河去,那么他们就会发现丢了小划子,你瞧,他们也会知道我过了河在什么地方上了岸,依然能找到我的踪迹。因此我说,我所需要的是一个木排,它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过了一会儿,我看见有个灯光从河道拐弯的地方过来了,所以我就蹚到河里去,推着一根大木头,游到了河中央还过去一点,混在漂浮的木头当中,埋着脑袋,顶着急流游过去,等待着木排漂过来。这时候天上有了云,恰好天色暗下来一阵子,我游到了木排的后面,一把抓住了木排。就这样我趁机爬上了木排,躺在了木板上。木排上的人都聚在木排中间,也就是点着灯的地方。河水还在上涨,水流得很急,所以估摸着到了早晨四点来钟,我就会到了下游二十五哩的地方了,就在天快亮的时候,溜下水去,游到岸上去,再钻到伊利诺斯州那边的树林里去。尽管当时的伊利诺斯州不实行蓄奴制,但根据该州的法律,任何没有获得自由证明文件的黑奴可被逮捕,罚做苦力。吉姆如果先顺密西西比河而下,然后再向北到俄亥俄州,他获得自由的机会会大一些。

“可是我不走运。我们快漂到岛头上时,有一个人提着灯笼往木排后边来了。我一看等是没有用处了,所以我就溜到水里,往这个岛上游过来了。好吧,我还以为我可以随便在什么地方都能上岸呢,可是不成——河岸太陡峭。我一直快游到了岛尾,才找到个上岸的好地方。我走进了树林,想着只要他们提着灯笼晃来晃去,我就再不会犯傻上木排去找麻烦了。我把烟斗和土制烟丝,还有一些火柴都放在帽子里,都没弄湿,我就这么着算是没事啦。”

“这么说你有好长时间都没吃肉,也没吃面包啰?你干吗不去捉香龟来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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