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爵夫人挽着维尔福夫人的手臂走到签字桌前面。“我的朋友,”她拿起笔说道,“这事可不让人恼火吗?那桩险些使基督山伯爵蒙受其害的凶杀偷窃案又节外生枝,害得维尔福先生不能大驾光临。”
“噢!我的上帝!”唐格拉说,不过这口气倒像是在说:“哼!我才不管这事呢!”
“我的上帝!”基督山走过来说道,“我怕是我无意中帮了倒忙。”
“什么?您,伯爵?”唐格拉夫人一边签字一边说,“真要是这样,您可得留神,我永远不会饶恕您的。”
安德拉竖起了耳朵。
“可这事丝毫不能怪我,”伯爵说,“所以我觉得应该把这事向您说清楚。”
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因为极少开口的基督山有话要说了。
“想必您还记得,”伯爵在一片寂静中说道,“上我寓所行窃的那个可怜虫已经死了,据推测,他是从我寓所出来的时候被他的同伙弄死的。”
“是的。”唐格拉说。
“呃!当时为了抢救,把他衣服脱了扔在一个角落上,后来警方把衣服收走,交法院存放在诉讼保管室,可是当时只拿了上衣和长裤,那歹徒的背心却漏下没有拿走。”
安德拉的脸色眼看着变白,他悄悄向门口蹭去。他看到地平线上升起一朵乌云,觉得乌云中正孕育着一场风暴。
“呃!这件倒霉背心,今天我的仆人突然发现了,上面沾满了血,胸口上还有个大窟窿。”
女士们尖声喊了起来,有两三个显出一副马上要昏倒的样子。
“他们把背心拿给我看,谁也想不出这破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只是我想到了这极有可能是那死去了的歹徒的背心。我的贴身跟班虽然觉得腻味,但还是把这件从死人身上剥下来的衣服仔细翻了一遍,突然觉得口袋里有张纸,于是掏了出来,原来是一封信,写给谁的呢?给您的,男爵。”
“给我的?”唐格拉喊道。
“噢!我的上帝!对,是给您的。这信上血迹斑斑,不过我还是认出了上面写的是您的名字。”基督山在一片惊愕声中回答道。
“可是,”唐格拉夫人一边惴惴不安地望着她的丈夫,一边问道,“这事怎么会妨碍维尔福先生来我们这儿呢?”
“原因很简单,夫人,”基督山说道,“这背心和信都是所谓的物证,所以连背心带信,我都差人送检察官先生那儿。您知道,我亲爱的男爵,只要是刑事,通过法律途径办是最可靠的了,说不定这里有什么针对您的阴谋呢。”
安德拉直愣愣地望着基督山,然后悄然溜进第二个客厅。
“有这可能,”唐格拉说道,“那个被杀的人原先不是个苦役犯吗?”
“是的,”伯爵回答道,“原先是苦役犯,名字叫卡德罗斯。”
唐格拉的脸色顿时变得有点发白,安德拉溜出第二个客厅,窜到候见厅。
“还是签字吧,签字吧!”基督山说道,“我看我这么一讲,害得大家都心惊肉跳的,真不好意思,请你们二位谅解,男爵夫人,唐格拉小姐。”
男爵夫人刚签完字,把笔递给公证人。
“卡瓦勒康蒂王子先生,”公证人说,“卡瓦勒康蒂王子先生,您在哪儿呀?”
“安德拉!安德拉!”好几个年轻人连连喊道,他们同这位意大利贵族已经混得很熟,都可以对他直呼其名了。
“您去喊王子过来,告诉他现在该他签字了。”唐格拉大声吩咐一个仆人。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大厅里的客人一个个瞠目结舌,纷纷往后缩,仿佛一个可怖的怪物已闯进屋,正在寻觅它的美肴。
大厅里的人溜的溜,惊的惊,喊的喊,这都事出有因。一个宪兵队长在每间客厅门口派了两名宪兵把守,然后跟在一个身挂绶带的警官后面,朝唐格拉走去。唐格拉夫人一声尖叫便昏厥了,唐格拉觉得这是来抓他——有些人的良心从来没有平静的时候,顿时他吓得脸都变了样,也顾不得客人怎么看他了。
“什么事,先生?”基督山迎上去问那警官。
“先生们,”警官没有答理基督山,只管自己问道,“你们中谁是安德拉·卡瓦勒康蒂?”
客厅里四下响起惊叫声,顷刻之间找人的找人,询问的询问。
“请问,这个安德拉·卡瓦勒康蒂究竟是什么人?”几乎吓懵了的唐格拉问道。
“是土伦苦役犯监狱的逃犯。”
“他犯了什么罪?”
“他被指控,”警官冷冰冰地说,“杀害了一个名叫卡德罗斯的人,此人也是苦役犯,与他同锁一条脚链,被杀的时候正从基督山伯爵寓所出来。”
基督山急速向四周瞥了一眼,安德拉早已逃之夭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