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格拉夫人不舒服,”维尔福结结巴巴地说,“可能得送她回自己的马车。”
“噢,我的上帝!”基督山说,“我的嗅瓶忘了带身上了。”
“我带了。”维尔福夫人说。她把一只小瓶递给基督山,瓶里装着红颜色的药液,同伯爵让爱德华嗅过的那种非常灵的药液完全一样。
“啊!”基督山接下维尔福夫人递来的药瓶说道。
“对了,”维尔福夫人喃喃说道,“照您说的话,我试验过了。”
“成功了吗?”
“我想是吧。”
唐格拉夫人被抬进边上的一个房间,基督山往她嘴唇上滴了一滴这红颜色的药液,她即刻清醒了。“呵!”唐格拉夫人说,“这梦太可怕了!”维尔福使劲捏了一下她的手腕,提醒她这不是在做梦。这时大家回头找唐格拉先生,但他不大喜欢这种诗人一般的遐想,已经下楼去了花园,同老卡瓦勒康蒂先生谈修建里窝那至佛罗伦萨的铁路计划。基督山像是很过意不去,他挽起唐格拉夫人的手臂,陪她来到花园,看到唐格拉先生正夹在卡瓦勒康蒂父子之间喝咖啡。
“说实话,夫人,”基督山说,“我是不是把您吓坏了?”
“没有,先生,但是您知道,我们心境不同,事情对我们产生的印象也就各不相同。”
维尔福勉强笑了笑。“所以,您是知道的,”他说道,“只要提出一种假设,说到一种幻觉就足以……”
“呃!”基督山说,“信不信由你们,我本人确信无疑,这幢楼里的确发生过人命案。”
“请您注意,”维尔福夫人说,“检察官就跟我们在一起呢。”
“那好,”基督山说,“既然大家都在,我倒要乘此机会报案。”
“您报案?”维尔福说。
“是的,而且有证据。”
“这简直太有意思了,”德布雷说,“假如真有什么人命案,这倒是我们饭后最妙的消遣了。”
“确有人命案,”基督山说道,“诸位请过来,先生们,请您也过来,维尔福先生。既是报案,就得向有关当局说,这样才算数。”基督山一手抓住维尔福的胳膊,一手挽上唐格拉夫人的手臂,拉着检察官来到阴影深处的梧桐树底下。其余客人也陆续跟了过去。“请看,”基督山说道,“这儿,就在这地方,”他用脚点了点地,“为了让这些老树换上新枝新叶,我吩咐手下人把这儿的土刨开,填上沃土。啊,他们刨开土,竟挖出一只小箱子,或者更确切地说,挖出包箱子用的一堆铁饰品,中间夹着一具新生婴儿的尸骨。我想,这不会是幻影吧?”基督山发觉唐格拉夫人的手臂变得僵硬不动了,而维尔福的手腕则在颤颤发抖。
“一个新生婴儿?”德布雷接着又说了一遍,“好家伙,我看问题真的严重了。”
“可不嘛!”夏托—勒诺说道,“刚才我的话没有说错,我说了房屋跟人是一样的,有灵魂也有面孔,那五脏六腑是什么样,脸容上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这房子之所以这样丧气,那是因为有终天之恨,而之所以有终天之恨,则是因为屋中包藏了一桩人命案。”
“噢!谁说这是人命案?”维尔福鼓起最后一点勇气说道。
“什么?一个婴儿被活埋在花园里竟然不是人命案?”基督山喊道,“那么请问,这又是什么行为呢,检察官先生?”
“但是谁说婴儿是被活埋的呢?”
“如果是死婴,又为什么要埋在这儿?这座花园从不曾做过墓地。”
“杀害婴儿在法国判什么刑?”卡瓦勒康蒂少校很不识相地问。
“呵,我的上帝!这是要砍脑袋的。”
“啊,要杀头的。”卡瓦勒康帝说。
“我想是这样吧,是不是,维尔福先生?”基督山问道。
“是的,伯爵先生。”维尔福回答道,那声音简直不像是人在说话。
基督山看到,对他精心策划的这场戏,那两人目前所能忍受的已经到了极限,于是他觉得应该适可而止收场了。“喔,先生们,请用咖啡,”他说道,“我想诸位都忘了喝咖啡了吧。”他领客人来到草坪中央的一张桌子旁。
“说句实话,伯爵先生,”唐格拉夫人说道,“承认我这么脆弱还真是难为情,可是这些可怕的故事害得我心里直发毛,还得请您关照,我就坐着喝吧。”说完她就在一张椅子上扑通坐下。
基督山向她一鞠躬,然后来到维尔福夫人身旁。“我看唐格拉夫人还得用一下您的嗅瓶。”他说道。
不等维尔福夫人走到她的好友身旁,检察官已凑近唐格拉夫人耳边说:“我必须同您谈一次。”
“什么时候?”
“明天。”
“什么地方?”
“上我书房……你要愿意,就是检察院,那地方最安全。”
“我一定去。”这时,维尔福夫人走了过来。“谢谢您,我亲爱的朋友,”唐格拉夫人强装出一副笑脸说,“没有什么事了,我觉得现在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