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8年初,巴黎上流社会的两个青年,阿尔贝·莫瑟夫子爵和弗朗兹·埃皮内男爵来到佛罗伦萨。他们事先已约定这一年一起在罗马过狂欢节,近四年来弗朗兹一直住在意大利,他可以给阿尔贝当导游。在罗马过狂欢节不是一件小事,何况他们又不想在国民广场或康波—瓦西诺大街过夜,于是写信给西班牙广场伦敦饭店的老板帕斯特里尼预订一个舒适的套间。帕斯特里尼回信说,饭店只有三楼的两间卧室和一间小书房可以给他们,房钱比较低廉,每天一个金路易,他们两人都同意了。为了更好利用富余时间,阿尔贝又动身去那不勒斯游览,但是弗朗兹仍留在佛罗伦萨。
没有多少时间弗朗兹就领略了佛罗伦萨的风土人情,他去卡齐纳娱乐场游览了一番,走访了佛罗伦萨引以为荣的几家富豪,于是他又心血来潮,以前去过拿破仑的故乡科西嘉,现在正可以去拿破仑的中兴之地厄尔巴岛看看。一天傍晚,他解开一艘系在里窝那港内铁环上的小船,裹着披风在舱里躺下,然后对船员只是简单说了一声“去厄尔巴岛”。小船像海鸥飞出窝似地驶出了港湾,第二天就到了厄尔巴岛的费拉约港,弗朗兹上了岸,游遍那位巨人留下的足迹之后,横穿“御岛”,在马西亚纳又上了船。离开陆地不过两个钟头,他到了皮亚诺扎岛又上了陆地,他曾经听人郑重其事地说过,这岛上遍地都是红山鹑。可是弗朗兹的打猎成绩欠佳,费了好大工夫才打到几只瘦小的山鹑,像所有筋疲力尽而又一无收获的猎手一样,他上船的时候情绪简直糟透了。
“啊,只要阁下高兴,”船长说,“打猎倒是有地方。”
“在哪儿?”
“您看到那岛了吗?”船长接着说,一边朝南伸出手,指着蔚蓝海面中耸立出的一个隐隐约约的圆锥体。
“嗯,这是什么岛?”弗朗兹问道。
“基督山岛。”那位里窝那船长说。
“可是我没有上那岛打猎的许可证。”
“阁下不用什么许可证,这是个荒岛。”
“啊,真的,”青年说,“地中海上的荒岛可算是稀奇事了。”
“也是天然的,阁下。这岛实际上是礁石而已,上面不见得有多少能种的地。”
“这岛属于哪个国家。”
“属于托斯卡纳意大利中部地区,1814—1859年归属奥地利大公。。”
“有什么动物?”
“成千的野山羊。”
“舔舔岩石就长大了。”弗朗兹脸上挂着一丝怀疑的微笑说。
“那倒不是,可是石缝里有欧石南,香桃木和黄连木,可以啃嫩叶吃。”
“可是,我睡什么地方呢?”
“睡岛上岩洞地上,或者裹了披风睡船上。而且,如果阁下愿意,打完猎我们可以马上就走。阁下知道,我们白天黑夜都可以航行,帆用不上的时候,我们可以划桨。”
弗朗兹还得过些时候才去同阿尔贝会合,而且到罗马后的住宿也不用操心,所以他一口同意,也正好把刚才那次打猎的惨局给挽回过来。一听到他说同意,水手们却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啦?”弗朗兹问道,“又有什么问题和不便吗?”
“没有什么,”船长说,“只是我们先得向阁下说清楚,这个岛是一个逍遥法外的家伙。”
“什么意思?”
“就是说,基督山没有人居住,所以有的时候走私贩子和海盗去那里停泊歇歇脚,他们都是从科西嘉,撒丁或者是非洲来的。万一有人告发我们上了岛,那我们回到里窝那的时候,就得被检疫所扣六天。”
“见鬼!那就又一码事了!六天!正巧是上帝创造世界所需要的时间。这时间是不是长了一点,各位?”
“可是谁会说阁下上了基督山呢?”
“嗨,我不会说的。”
“我们都不会说的。”水手们一齐说道。
“既然这样,走,去基督山。”
随着船长的命令,船头调向基督山岛,并朝着这个方向,破浪向前驶去。弗朗兹只是在一旁看着水手们忙碌,这时船已走上新的航路,帆已被海风吹得鼓鼓的,四名船员都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三个在船头,一个在船尾把舵,于是弗朗兹又捡起话头。
“加塔诺,”他说道,“我想,刚才你对我说,基督山岛是海盗的避难地,我看,这跟山羊一样,也是岛上的一种野味。”
“是的,阁下,是这么回事。”
“我知道走私贩子是有的,可是我想,从阿尔及尔被攻克阿尔及尔于1830年被法国占领。和摄政指1715—1723年法国奥尔良公爵摄政。被推倒以后,海盗只是库柏19世纪的美国作家。和玛里亚特上尉19世纪初的英国作家。写的小说中的人物。”
“啊,阁下错啦!什么时候都有海盗,这跟强盗是一样的。大家都以为强盗被教皇利奥十二剿灭了,可是罗马城门口天天有强盗抢劫旅客。阁下难道没有听说过,差不多六个月前,法国驻梵蒂冈代办在离韦莱特里五百步的地方遭人抢了?”
“听说了。”
“所以说,阁下假如也像我们一样长住在里窝那,您就会时不时地听到人说,某艘满载货物的小船,或者某艘华丽的英国游艇,本应到巴斯蒂亚科西嘉北部港口。,或者费拉约港,或者契维亚塔韦基亚,结果却没有到,谁都不知道那船怎么样了,肯定是撞在什么岩石上沉没了。嗨,这船撞上的岩石,其实就是一条又矮又窄的小船,船上有六到八个人,他们躲在某个荒无人烟的小岛拐角的地方,乘风高月黑夜,袭击过往船只,然而抢劫一空,这跟强盗藏在树林角上,拦路抢劫过往马车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