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对您说吧,你们不会相信有这种事情的。”
“您还是讲吧。”
“我当然想讲,不过我觉得有必要先向各位说明白,我这故事虽然听起来似是而非,其实从头至尾都是真事。只有那些画家才不会大惊小怪,特别是上了岁数的更不会感到奇怪,因为他们经历过这个滥告无辜的年代,那年代荒唐的思想猖獗一时,弄得一遇到情况严重的时候,这种思想就会紧紧缠住我们。”
年迈的画家骑跨着坐在椅子上。
他们是在巴比松村巴比松村:地处巴黎附近的枫丹白露森林边缘,19世纪中叶法国大批风景画家和动物画家聚居于此,形成19世纪中期的法国画派,称巴比松画派。的一家旅馆的餐厅里。
他接着说:“这一天晚上我们在索里厄家吃饭,可怜的索里厄今天已经不在了,当时我们那些人中就数他最疯。那天就我们3个人,即索里厄,我,以及勒普瓦特万,我想是吧,不过我不敢肯定就是他。当然我说的是也已经去世的海景画家欧仁·勒普瓦特万,而不是那位依然健在,充满才华的风景画家。
“说我们在索里厄家吃了晚饭,意思就是说我们都喝得半醉不醒了,只是勒普瓦特万还清醒,他是有一点点晕乎,不过还明白事理。那时我们几个人都年轻,躺在小房间的地毯上胡言乱语高谈阔论,旁边就是画室。索里厄仰身躺在地上,两只脚翘在一把椅子上,大讲什么打仗的事,夸夸其谈说帝国时代的军装如何如何,正讲着突然站起来,从他放服饰小零碎的大柜子里取出一套完整的轻骑兵制服穿上。穿好后他又逼勒普瓦特万穿投弹手的军装,勒普瓦特万不肯,我们两人就按住他,把他衣服脱掉,给他套上又肥又大的制服,肥大的制服把他整个人都遮盖起来。
“我自己装扮成重骑兵。索里厄指挥我们做了一套复杂的操练,接着他高声道:‘今晚我们既然都成了大兵,我们就应该像大兵那样喝个痛快!’
“于是把潘趣酒潘趣酒:一种用朗姆酒加糖、红茶、柠檬、桂皮等调制的饮料,可加热喝或冰镇喝。加热,一饮而尽,接着又把盛满朗姆酒的大碗点上火,我们扯着嗓门唱起老歌,都是往昔我们伟大军队的老兵高唱入云的老歌。
“忽然勒普瓦特万叫我们别出声,不管怎么闹,他还算保持清醒,过了一会儿他小声说:‘我肯定画室里有人在走动。’索里厄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大声说:‘有贼!太妙了!’说完他就唱起《马赛曲》:
拿起武器,公民们!
“他一边唱,一边朝陈设各种武器的架子走去,按照我们各自的军装给我们配备武器。我拿到一支枪——像是火枪,还有一把军刀,勒普瓦特万拿到一支带刺刀的长枪,索里厄没有找到合适的武器,只好随手拿了一把马枪挂在腰带上,又拿上一把钩斧挥舞起来。接着他小心翼翼地把画室门打开,我们这支队伍也就进入可疑地带。
“我们来到这间宽敞大屋的正中间,屋里堆满了各种大幅画布,家具和种种想都想不到的稀奇古怪的东西,索里厄对我们说:‘我自任将军,现在我们召开作战会议。你,重骑兵部队,你切断敌人退路,也就是说把门锁上。你,投弹兵部队,你负责护送我。’
“我立即遵照命令完成动作,然后返回追上正在进行侦察的大部队。
“我正走到一扇大屏风后面,快要追上大部队的时候,突然哗啦一声巨响。我立即冲上去,手里还举着蜡烛。原来勒普瓦特万一刺刀扎进一个人体模型的胸膛,索里厄连砍几斧把脑袋砍了下来。这时发现弄错了,将军命令说:‘我们应该临事谨饬。’部队再次开始行动。
“至少有20分钟过去了,画室的各个角落,所有的角角落落全都搜遍,但一无所获,这时勒普瓦特万突然冒出一个主意,把硕大的壁橱打开。里面黑黢黢,深不见底,我把举着蜡烛的手臂伸过去,吓得赶紧往后退,里面有人,一个大活人,正瞪着两眼看着我。
“我马上把壁橱门关上,连转两圈把锁锁上,我们又开了一次作战会议。
“大家的意见很不一致,索里厄说用烟熏这窃贼,勒普瓦特万说让他饿着,我则提议用火药炸壁橱。
“最后勒普瓦特万的意见占上风。他拿着他那支长枪站岗,我们去找剩下的潘趣酒和我们那几只烟斗,然后在紧紧关着的壁橱门前安顿下来,为俘虏干杯。
“过了半个钟头,索里厄说:‘不管怎么样,我想仔细看看他什么模样。我们用武力夺取他,怎么样?’
“我喊道:‘太好了!’于是每个人冲过去拿起武器,壁橱门被打开,索里厄把他那支马枪推上膛——其实枪里没有上子弹,第一个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