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唐二古怪吞吞吐吐,吭吭吃吃,“你……你跟……春早……”
“我们马上就登记!”蛾眉清亮地笑道,“咱们不摆酒席,不请宾客,不声不响办喜事。”
“不忙,不忙。”唐春早搓着两只手,一副窘态,“咱俩还没有自由恋爱呢!”
“书呆子,你真不开窍!”蛾眉狠狠地戳了他额角一指头,“自由恋爱并不像小说里、电影上描写得那么疯疯癫癫,要死要活,叫人头发昏,脑发胀,眼花缭乱。”
“我怕……不够格儿……”唐春早痴痴呆呆,“委屈了你。”
“你少给我头上扣炭篓子!”蛾眉叫道,“阿爹,他变心了!”
“我打折这个小畜生的腿!”唐二古怪举起一根顶门杠。
蛾眉拉起唐春早就跑,到公社登记,领取结婚证书去了。
他们走到公社门口,只见人山人海,围观一张告示;唐春早挤进人群,跷起脚看,原来是全国大学招考的布告,忙又挤了出来。
“咱们别结婚了!”唐春早兴奋得满面通红,激动得两眼放光,“集中精力,抓紧时间,复习功课,报考大学。”
“也好。”蛾眉沉吟了一会儿,“你报名,我不考,帮你复习。”
“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唐春早和蛾眉原路而回,“咱俩要双双报考,双双考中。”
“你真是个不开窍的书呆子!”蛾眉苦笑了一下,“我不跟你登记,就报不上户口;报不上户口,就不能在北京地区报名。”
“呵!”唐春早站住了脚,愣怔了半晌,“你赶快回四川家乡吧,咱俩得争分夺秒。”
“我……离不开你,还是不考吧!”
“那我也不考,咱俩同归于尽!”
唐春早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脾气,蛾眉虽然比他聪明伶俐,却拗不过他的认死理儿,只得顺从了他。
临别之夜,他们在西屋最后一次温习功课。但是,蛾眉神不守舍,心乱如麻,目光散乱;心头和眼底,笼罩着浓雾一般的离愁,看不见书中的字,算不出一道题。
“你累了。”唐春早收拾桌子上的书籍和纸笔,“睡吧!明天还要起早上路。”
“等一等!”蛾眉两手紧抓住唐春早不放,生怕失去他。
“还有什么话要叮嘱我吗?”唐春早问道。
“我要跟你约定……”蛾眉哽咽着说,“你考上了,我考不上,我不……拦你……爱别人;你考不上,我考上了,我仍然属于你。”
“这也是我的誓言!”唐春早眼也不眨地说。
他们拥抱在一起,这还是他们共同生活了几年的第一次。
“今晚……”蛾眉脸色苍白如纸,声音颤弱,“你跟我……睡在一起吧。”
“干什么?”唐春早摸不着头脑。
“我要给你留下一个纪念……”
“什么……纪念……”
“我要把……身子给了你。”
“不!”
“我不能让你枉担了虚名。”蛾眉激情地亲吻着唐春早那淳朴天真的脸儿,“我把身子给了你,别人就不能打我的主意了。”
“不能!”唐春早惊慌而又执拗地躲闪着她,“我要保持你的清白之身;不能对不起你,更不能对不起……将来你可能爱上的那个人。”
他把蛾眉推倒在炕上,破门而出。
蛾眉走了,唐春早送她到车站;一路上他们默默无语,分手时也没有洒泪而别。
他们都考中了,一个在北京,一个在四川,山重水复几千里。
要知后事如何?聚在瓜棚柳下聊闲篇的人们,都不敢断定。
且等几年后见分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