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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她也扫视了宾利一眼。在那一瞬间,她发现宾利既高兴又窘迫。贝内特太太对宾利格外客气,这与对待达西先生表现出来的冷淡的礼节性的礼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两位大小姐汗颜。

伊丽莎白知道,正是达西先生帮助母亲把她最心爱的女儿从无可补救的身败名裂的境地中拯救出来,母亲欠他天大的人情,却竟然如此冷冰冰地对待人家。这种不公正地接待客人的方式让伊丽莎白尤其感到痛心和沮丧。

达西向伊丽莎白问起加迪纳夫妇的情况,她回答时一阵慌乱,之后就很少说话了。他没有坐在她的身旁,或许这就是他沉默寡言的原因。可是在德比郡的时候他并不是这样子的呀。在那儿的时候,即使他不与她说话,也一直在与她的朋友说话。然而,此时此刻,几分钟过去了,却没有听到他说一句话。有时候,伊丽莎白实在无法抵挡住好奇心的冲动,抬起眼来望了望他的脸,她常常发现他的眼睛时而打量着简,时而打量着她自己,更多的时候只是盯着脚下,什么也没看。这说明他心事更重了,他不再急于向她大献殷勤了。她顿时感到失望,可失望之余又怨起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况呢?

“我还可能作别的指望吗?”她心想,“可他为什么要来呢?”

这个时候,她一心只想与达西说话,可是又几乎没有勇气开口。她向他询问他妹妹的情况,此外就找不到别的话说了。

“宾利先生,您一走就是这么长时间啊!”贝内特太太说道。他连连称是。

“我后来都开始担心你们再也不回这儿了呢。有人说,你打算在米迦勒节之前完全放弃这幢房子,我希望这不是真的。你上次走了以后,这儿的变化可大了呢。卢卡斯小姐已经结婚成家了,我的一个女儿也出嫁了。我想你恐怕听说了,事实上,你说不定在报上看到了她结婚的消息。我记得这消息是刊登在《泰晤士报》和《信使晚报》上。不过,那文稿弄得不怎么样,上面只是写着‘乔治·威克汉先生最近与丽迪亚·贝内特小姐喜结良缘’,竟然连她的父亲、住址等都没有提到。这都是我弟弟加迪纳先生起草的,我真不明白他怎么把文稿写得那么不清爽,你看到了吗?”

宾利说看到过了,并表示祝贺。伊丽莎白窘得不敢抬头看一眼,自然也不知道达西先生脸上是什么表情。

“女儿嫁个好人家是件大喜事啊,”母亲继续往下说,“可是,宾利先生,我又不忍心她去一个离我太远的地方。他们去了纽卡索尔,去了北方那个山高水远的地方,还不知道要在那里呆上多久呢。他们的团队就在那儿。我想您已经听说了他的事情,他现在已经离开了民兵团,加入了正规军。谢天谢地!总算是有几个朋友帮忙。他这样优秀的人应该朋友更多一些才是啊!”

伊丽莎白听出这话含沙射影,是冲着达西先生说的,羞愧难当,几乎坐不住了。不过,母亲这番话倒是起到了另外一层功效,居然让伊丽莎白极力地开口说起话来。只听她问宾利是否打算在乡下呆些时日,宾利先生说可能要呆上几个星期。

“等你们把自己庄园的鸟都打光了,”她母亲又开腔了,“尽管上贝内特先生的庄园来,宾利先生,您爱打多少打多少。他肯定会非常高兴让你来的,还会把最好的鹧鸪留给您呢。”

见母亲没话找话,乱献殷勤,伊丽莎白更加难受。一年以前,她们有着美好的憧憬,到头来仍是镜花水月;现如今,美景似乎正在展现,谁知这一切是否也会昙花一现,空留郁闷伤悲呢?她此刻觉得纵然最终获得幸福,可是一生的幸福也难以弥补她(或许还有简)眼前的痛苦。

“我最大的心愿是再不要与他们俩交往,”她自己对自己说,“与他们在一起,痛苦往往大于欢乐。但愿永远不再与他们相见。”

虽然伊丽莎白认为终生幸福难以弥补此刻的痛苦,可是此刻当她看到姐姐的美丽再一次燃起以前那位恋人的爱情之火,心中的痛苦不禁大减。当宾利刚刚进屋的时候,他与姐姐的说话并不多,可是接下来似乎每五分钟就会让他增加一分对姐姐的爱慕。他发现,眼前的简还是去年那位美丽的姑娘,与以前一样温文尔雅,一样纯真,只是没有以前那么多言语。简一心想让别人看不出她与以前有什么不同,还一直以为自己还是那样健谈呢。其实,这只是因为她心里一直有事,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沉默。

当两位先生起身告辞的时候,贝内特太太想起了自己早已安排好的宴请计划,便邀请他到龙博恩来吃饭,时间定在几天之后。

“宾利先生,你还欠我一次回访呢,”贝内特太太说道,“去年冬天你进城之前,还答应过一回来就到这里来吃顿便饭的呢。我可没有忘记啊。不瞒你说,当时你没有回来履约,我可是非常失望。”

贝内特太太这么一说,宾利倒有点发懵了。他胡乱支吾了几句,说当时有事给耽搁了,实在抱歉。然后,两位先生离开了龙博恩。

贝内特太太本来很想当天就把他们留下来吃晚饭,可是,她家平时伙食再不错,也不能没有两道正菜呀。更何况她要招待的是她一心想着高攀的年近万镑的贵人,不精心安排准备几道符合他身份的美味饭菜怎么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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